残阳如血,泼洒在云雾顶遗迹塌陷处的烟尘之上。茶心抱着蜷缩成翠色竹鼠模样的青萝,指尖还残留着玄鉴神魂溃散时那点冰凉的灵光,耳边尽是幸存者的喘息与伤员的低吟。她脚下的土地还在微微震颤,仿佛在为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余怒未消,空气中除了硝烟与尘土的气息,还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属于“无味之茶”的清冽余韵——那是胜利的证明,更是用血肉与神魂铺就的代价。
“咳……茶心小友,且先歇歇吧。”慧觉禅师的声音从旁传来,他那件常年一尘不染的袈裟此刻撕裂了数道口子,左肩还渗着暗红的血渍,平日里温润的面庞满是疲惫,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澄澈,“遗迹崩塌的余波已过,追兵也折损大半,暂时安全了。”
茶心缓缓抬头,视线扫过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锤砸过,闷得发慌。原本跟随慧觉而来的佛门弟子,此刻只剩半数还能站立,几个年轻僧人正小心翼翼地为重伤的同门包扎伤口,断裂的禅杖与散落的念珠随处可见;文正先生的儒衫也染了尘土,他最珍爱的那支“文心笔”斜插在腰间,笔帽已经磕破,几位儒家学子正围在他身边,低声汇报着伤亡情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门的悲痛。
“清点得如何了?”茶心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青萝——小家伙的绒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若非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以为已经殒命。那日在碑前,青萝为了替她挡下清虚子的一道阴雷,硬生生显出原形承受了大半威力,从此便陷入了沉眠,连木灵一族最擅长的自愈能力都难以催动。
文正先生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手中折扇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伤亡名录。“佛门弟子折损十之四,我儒家学子伤亡略少,但也有三位贤徒魂归道山。至于我们这边……”他话到此处顿了顿,目光落在茶心怀中的青萝与她手中紧攥的那根青竹杖上,声音低沉了几分,“玄鉴先生他……魂归天地,青萝小友重伤沉眠,而你……”
茶心自然知道自己的状况。方才冲泡“无味之茶”时,她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壶灵本源,此刻丹田内空荡荡的,原本凝练如泉的灵力散若流沙,甚至连维持基本的护体灵光都有些吃力。更让她心悸的是,每当她试图调动一丝壶灵之力时,体内就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那股与她共生的本源之力,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时强时弱,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我无碍。”茶心轻轻摇了摇头,将青竹杖紧紧握在手中。这根竹杖是玄鉴毕生的信物,杖身温润,顶端还刻着一朵小小的茶芽纹路,那是当年玄鉴初遇她时,亲手刻下的印记。此刻杖身上还残留着玄鉴最后的体温,仿佛那个温文尔雅的盲眼道长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这根竹杖,继续守护在她身边。“玄鉴先生用魂灵滋养了九盏茶具,他没有白死。”
慧觉禅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玄鉴道友以身殉道,舍生取义,此乃大慈悲、大勇气,当受后世敬仰。茶心小友,你可知晓,方才你以‘无味之茶’涤荡邪秽,又以陆羽传承封印清虚子,此举不仅揭穿了当年茶魄被盗的真相,更肃清了仙凡两界的一股大恶。这份功绩,足以载入史册。”
文正先生也点头附和,语气中满是敬佩:“昔日孔圣人云‘见义不为,无勇也’,小友以一介女子之身,面对清虚子这等巨擘,敢为天下先,敢护正道昌,这份胆识与心性,远超我等老朽。之前我佛儒两派或受蒙蔽,或明哲保身,未能及时出手相助,实在有愧于心。”说着,他竟对着茶心深深一揖,“老夫在此代表儒家,向小友赔罪了!”
慧觉禅师也随之躬身:“老衲代表佛门,亦向小友致歉。往后佛门必将整顿门风,严惩那些与清虚子同流合污之辈,绝不再让‘佛心蒙尘’之事发生。”
这一下变故,让在场的佛儒弟子都愣住了。要知道,慧觉与文正皆是两派的泰山北斗,地位尊崇,如今却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躬身致歉,这份礼遇,足以让任何人受宠若惊。
茶心连忙侧身避开,怀中的青萝被惊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禅师与先生言重了。”她轻声说道,“玄鉴先生常说,‘茶显本真,人显本心’,我所做的,不过是守住自己的本心罢了。况且,若不是二位及时赶到,我等早已命丧清虚子之手,何来今日的结果?”
“小友过谦了。”慧觉禅师直起身,目光落在茶心手中的九盏茶具上。此刻那套茶具正静静悬浮在茶心身前,发出柔和的白光,玄鉴神魂融入后,茶具上的铭文愈发清晰,隐隐有大道韵律流转。“此乃陆羽圣师留下的正统传承,如今既已认你为主,你便是当之无愧的茶道正统。老衲在此提议,今后佛儒两派,皆奉小友为茶道宗主,凡我两派弟子,必当尊从小友号令,共护茶道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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