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林晚把大女儿的作业本摊在餐桌上,笔尖悬在错题旁迟迟落不下去。客厅里传来小女儿断断续续的哭闹声,像根细针反复扎着她紧绷的神经——这已经是小家伙今晚第三次醒了,比昨晚多了两次。
“妈妈,这个拼音到底怎么拼呀?”大女儿怯生生地拽了拽她的衣角。林晚回过神,看见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g”被涂成了黑疙瘩,恍惚想起早上送孩子去幼儿园时,老师特意拉住她说:“最近朵朵上课总走神,拼音测试只得了七十分。”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讲解,手机突然在围裙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工作室的实习生发来的语音,背景音里夹杂着嘈杂的争吵:“林姐,建材商说这批木板受潮了不能用,但甲方催着明天必须进场……”
“知道了,我现在处理。”林晚压着嗓子回复,挂断电话时才发现手在抖。桌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半,距离丈夫出差的航班起飞已经过去四小时,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落地报平安”,此刻对话框安静得像块冰。
小女儿的哭声突然拔高,林晚冲进卧室时,看见孩子正蜷在婴儿床里蹬腿,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她俯身抱起小家伙,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时心猛地一沉——下午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烧了?
“朵朵,你先自己看会儿书,妈妈带妹妹去趟医院。”林晚抓起沙发上的包,慌乱中碰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清脆的碎裂声让两个孩子同时安静下来。大女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妈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不怕黑。”
林晚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蹲下来摸了摸大女儿的头,看见孩子眼底的红血丝——这几天自己忙着处理工作室的材料纠纷,连孩子什么时候熬出了黑眼圈都没注意。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甲方的电话,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生出一股想把手机摔在地上的冲动。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晚愣了愣,这个时间会是谁?丈夫出差了,朋友都知道她最近分身乏术,不会贸然来访。她抱着小女儿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见的人影让她愣住了——是婆婆。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卷着夜色涌进来。婆婆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鼻尖冻得通红:“我听建军说他出差了,过来看看。”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玻璃,又落在林晚怀里哭闹的孩子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孩子怎么了?”
“好像发烧了,正要去医院。”林晚的声音有些干涩。自从上次因为请月嫂的事吵过架,婆婆已经三个月没登过门,此刻突然出现,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先别去医院。”婆婆径直走进屋,把布包往茶几上一放,“夜里急诊都是人,先量个体温。”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快六十岁的人,“建军也是,知道你忙还出差,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林晚准会顶回去,但此刻看着婆婆熟练地从布包里翻出体温计,又转身去厨房找温水,她突然说不出话来。布包里露出半截毛线裤,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刚织了一半,林晚认出那是小女儿的尺寸——上次家庭聚会时,婆婆随口问过孩子的腰围。
“38度2,不算太高。”婆婆把体温计甩了甩,又摸了摸孩子的后颈,“估计是白天穿少了着凉,我带了艾叶,煮点水给孩子泡泡脚。”她系上林晚挂在门后的围裙,动作自然得仿佛每天都在这里做饭,“朵朵,奶奶给你烤了红薯,在包里呢。”
大女儿怯生生地看了林晚一眼,得到点头许可后才跑过去翻布包。林晚抱着小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着婆婆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也是独自带着两个发烧的孩子在医院挂号,丈夫在外面应酬,婆婆打电话来只会说“女人家带孩子哪有不辛苦的”。
“水来了。”婆婆端着个搪瓷盆出来,里面飘着艾叶的清香,“来,把孩子给我。”她接过小女儿时,孩子居然停止了哭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花白的头发。林晚看着这一幕,突然发现婆婆的鬓角比上次见面时又白了些。
“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婆婆把孩子的小脚放进温水里,抬头看见林晚还愣着,又补充了一句,“建材商那边我不懂,但孩子我还是能看的。”
林晚这才想起还没回甲方的电话,赶紧走到阳台拨过去。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她看着客厅里的暖光——婆婆正拿着红薯喂大女儿,小女儿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响起来,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听到孩子笑。
等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回到客厅,看见小女儿已经在婆婆怀里睡着了,额头的温度降了些。大女儿趴在茶几旁,作业本上的错题被红笔标出来,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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