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沉默的抉择
“剑鱼号”如同凯旋的勇士,悄然驶回珊瑚城的船坞。闸门关闭,将外界的幽暗与压力隔绝。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老周第一个冲上来,重重拍打着王超的肩膀,眼眶泛红,却什么也没说。
聂思思和蒋甜甜挤过人群,小姑娘直接扑进王超怀里,小声啜泣着。聂思思看着王超苍白但坚毅的脸,长长松了口气,默默递上温热的营养液。
胜利的喜悦如同暖流,短暂驱散了珊瑚城长久以来的阴霾。战士们互相捶打着胸膛,后勤人员忙着检修“剑鱼号”,记录数据。杨教授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取第一手资料。
然而,王超却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一边是劫后余生、充满希望的珊瑚城,另一边,是他意识深处那片浩瀚的古老星图,以及那个孤悬于未知虚无中的坐标,还有“初”那断断续续、却重若千钧的示警。
“归墟……非终点……亦是起点……”
“‘腐蚀’……源自……其外……”
“‘钥匙’……指引……归途……”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庆功宴简单而热烈。老周发表了简短的讲话,缅怀了牺牲的战友,尤其是陈威和黑子,随后便将时间留给了所有人。食物不算丰盛,但气氛足够温暖。
王超坐在角落,慢慢咀嚼着食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李娜端着餐盘在他身边坐下,敏锐的目光落在他依旧紧锁的眉头上。
“‘初’最后传递的信息,很麻烦,对吗?”她低声问,没有看王超,仿佛在自言自语。
王超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比我们之前面对的任何情况都要麻烦。它指向了……更遥远的地方,和更本质的问题。”
他没有具体说星图和坐标,只是概括了那三句警示。
李娜听完,握着餐具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依旧平静:“所以,我们清除掉的,可能只是一个……先锋?或者,一个分支?”
“很可能。”王超的声音低沉,“‘源自其外’,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如果‘腐蚀’的本质是一种来自我们认知范围之外的威胁,那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在抵御它渗透进来的触须。”
“而‘钥匙’指引的归途……”李娜看向王超,“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还是……一条更危险的路?”
“我不知道。”王超坦诚地摇头,感受着怀中六棱柱那稳定而温暖的触感,“‘初’没有明说,它似乎也无法确定,或者……它知道,但那信息太过庞大,无法在那一刻完全传递。”
两人陷入了沉默。欢庆的声浪在他们周围涌动,却无法驱散他们心头的沉重。
当晚,王超独自一人来到珊瑚城最高的观测平台。透过强化玻璃,能看到外面幽暗的海水,以及更远处,“深渊之眼”(或者说“初”的本体)方向传来的、比以往更加稳定柔和的微光。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古老的星图。星图浩瀚无垠,无数光点按照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规律运行,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美感。那个坐标如同灯塔般醒目,孤零零地悬浮在一片标记为“绝对虚无带”的区域,那里,连星光似乎都被吞噬。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将星图和坐标公之于众?势必引起恐慌,甚至分裂。在尚未搞清楚“归墟”真相和“腐蚀”本质前,盲目地将所有人的希望寄托于一个遥远未知的目标,是极其危险的。珊瑚城刚刚获得喘息之机,需要的是稳定和发展。
隐瞒?他将独自背负这个巨大的秘密和随之而来的压力。这意味着,未来的道路,他将可能面临更多的独自抉择,甚至可能与同伴产生隔阂。
但……如果“初”的警示是真的,如果“腐蚀”真的来自“其外”,如果那个坐标真的是“钥匙”指引的“归途”……
那么,固守珊瑚城,或许能求得一时安稳,但最终可能无法逃脱被更高层次力量侵蚀的命运。主动出击,探寻源头,虽然希望渺茫,危机四伏,却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海水的压力透过玻璃,仿佛直接作用在王超的心上。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抬起手,通讯器微弱的光芒亮起,连接了杨教授和老周的私人频道。
“教授,老周,我需要你们帮我建立一个最高权限的独立数据库,物理隔绝,单向输入。另外,准备一次最高级别的加密会议,参会者……仅限于我们三人。”
他决定,暂时隐瞒。不是不信任,而是为了保护。在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明确的路径之前,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将独自解析星图的秘密,寻找前往坐标的方法。而在那之前,珊瑚城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成为他能够依托的后方,而不是需要他分心守护的软肋。
观测平台的玻璃上,映出他坚定而孤独的身影。
抉择已定,前路未卜。
(第三百六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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