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是在一个商业酒会的觥筹交错间接到林薇电话的。
他正机械地举着杯,与某个重要的资方代表周旋,脸上是精心维持的、无懈可击的淡漠。虞颜消失的两个月,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依照程序运行的华丽空壳。
他疯狂工作,用无尽的行程填满每一秒,试图麻痹那无时无刻不在噬咬心脏的恐慌与悔恨。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他本不想接,但林薇的名字执着地闪烁着,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迫。
他略带歉意地对面前的人颔首,走到相对安静的露台。
“喂,薇姐。”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电话那头,林薇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颤抖,甚至带着哭腔:“阿御……你……你在哪儿?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立刻,马上!”
萧御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得知恋情曝光时更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怎么了?”他的声音绷紧了。
“虞颜……她……她……”
林薇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警方刚联系到工作室……她……她在南方的一个小城……跳楼……自杀了……”
“嗡——”
仿佛一颗炸弹在耳边炸开,萧御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空。
酒杯从他僵直的手指间滑落,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声清脆刺耳,红色的酒液如同泼洒的鲜血,溅在他昂贵的西装裤脚上。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看到周围人惊愕的嘴脸和林薇在电话那头破碎的哭声。
手机从他手中脱落,再次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如同他此刻的心脏。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身体晃了一下,扶住冰冷的栏杆才勉强站稳,“你骗我……薇姐,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像是突然惊醒的困兽,一把推开试图上前询问的侍者,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疯了一样冲出酒会现场,冲向电梯,冲向车库。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她!立刻!马上!这一定是假的!是噩梦!
他超速驾驶,闯了无数个红灯,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如同地狱的入口。
他不敢去想那个词——“自杀”,不敢去想“跳楼”,更不敢去想……她已经不在了。
当他如同癫狂般赶到那座南方小城,冲破记者和围观人群的封锁,在临时安置的殡仪馆里,看到那个被白布覆盖的、过于娇小的轮廓时,他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警方的工作人员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抑郁症”、“独居”、“现场留有字条”,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白布上。
他颤抖着,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挪到床边。
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露出了虞颜的脸。
她闭着眼睛,表情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脸色是毫无生气的灰白,曾经灵动柔软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青黑的阴影。
她穿着那件他熟悉的白色衬衫,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像个准备登台表演、却又永远睡去了的孩子。
没有血迹,没有伤痕,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萧御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碎。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回,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宁,又仿佛无法承受那刺骨的冰凉。
“颜颜……”他低唤了一声,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调。
没有回应。永远不会有回应了。
他腿一软,“咚”的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巨大的、迟来的悲痛如同海啸,终于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床沿的金属栏杆,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像一头失去幼崽的野兽,发出了压抑到极致、却又无法控制的、绝望而痛苦的呜咽。
没有眼泪,只有干涩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嘶鸣。
他想起她最后一次为他做饭时平静的眼神,想起她摘下项链时的决绝,想起她说的“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原来,那不是气话,那是告别。
而他,竟然没有察觉,竟然还愚蠢地以为她在闹脾气!
他跪在那里,很久很久。
直到林薇红着眼睛,强忍着悲伤,将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便签纸递到他面前。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压在书下面。”林薇的声音哽咽。
萧御缓缓抬起头,血红的眼睛聚焦在那张纸上。上面只有三个字,是她歪斜无力的笔迹:
「别找我。」
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并残忍地搅动。
她连最后……最后都不要他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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