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锁：等虞颜记起萧御 第144章 星陨尘消

献祭，仍在继续。

那璀璨而柔和的灰色光芒，如同最后的夕阳，燃烧着虞颜生命最后的余晖，温暖而悲壮地笼罩着广场的中心。

光芒的核心，虞颜的身影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愈发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片由她自身燃起的混沌之光里。

肉眼可见的，可怕的变化发生在她身上。

她那头原本乌黑如瀑、曾被他指尖灵力拂过、也曾在她羞涩时垂落颊边的青丝，正以惊人的速度失去光泽，从发根开始，寸寸化为毫无生气的雪白！

那苍白，并非纯净，而是如同枯萎的秋草，透着死寂与衰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及腰的长发已尽数霜白，如同瞬间走完了数十载沧桑。

她原本清秀姣好的面容，那曾因他的靠近而泛起红晕的脸颊，此刻正极速地失去青春的弹性与光泽。

细密的皱纹如同被无形之笔刻画，悄然爬上她的眼角、额头。

皮肤变得干瘪、松弛，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仿佛风化千年的古玉，布满了岁月的裂痕，随时会碎裂成齑粉。

她那双向来清澈、时而怯懦、时而坚定的眼眸，此刻也迅速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烛火，神采在飞速流逝，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原本浩瀚如星海、却始终沉寂的混沌灵源，正随着她的决绝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奔涌而出，转化为最本源的生机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萧御的体内。

与之相对的，是她自身生命力的飞速抽离，如同沙漏中不断坠落的沙砾，无可挽回。

痛吗？

神魂与肉身都在被撕裂、被燃烧，自然是痛的，那是超越世间任何酷刑的极致痛苦。

但看着怀中萧御那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感受着他重新变得有力而平稳的呼吸，看着他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在灰色光芒的滋养下肉芽蠕动、迅速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值得。

只要他能活下去。

只要他能好好的。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周围那些震惊、骇然、复杂的目光，那依旧在波动却已无法靠近的幽冥阵法，那高远的天空……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侧过头，将苍白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凑近萧御那轮廓完美的耳廓。

他身上那熟悉的、清冽如雪后初霁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涌入她几乎失去知觉的鼻腔。

这是她最后一次，如此靠近他。

千言万语，无尽的情愫，刻骨的眷恋，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却耗尽了她残存所有生命与执念的低语，如同羽毛般，拂过他的耳畔：

“活下去……”

声音微弱，却带着斩断一切牵挂的决绝，与最深切、最纯粹的祝福。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体内最后一丝混沌之气，也彻底燃尽。

那笼罩广场的璀璨灰色光芒，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骤然向内收缩，随即猛地爆发开来，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闪烁着微弱星光的灰色光粒，如同无数只翩跹的萤火虫，又如同宇宙中湮灭的星辰尘埃，缓缓飘散向上空。

而虞颜那已然衰老得如同百岁老妪、生机彻底断绝的身躯，在这最后的能量爆发中，再也无法维持形态，随着那飘散的灰色光粒，一同变得透明、虚幻……

没有留下任何遗物，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就如同她最初来到这世间，无声无息。

此刻离去，亦是无影无踪。

仿佛那身着月白襦裙、时而怯懦时而坚韧的少女，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淡淡的混沌生机气息，以及地上那依旧昏迷、却伤势尽复、气息平稳的萧御，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一幕，并非幻觉。

风，不知何时停了。

广场之上，那困仙之阵的黑色阵纹，早已在那混沌之光的冲击下黯淡消散。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维持着之前的姿态，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

墨渊长老张着嘴，手中的法诀早已忘记维持，他看着那空无一物、只余些许晶莹光粒缓缓消散的地面，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平稳的萧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想要铲除的“祸患”，最终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救下了他想要维护的仙尊……

丹霞长老脸色煞白，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筱幽怔怔地看着虞颜消失的地方，那双锐利的凤眸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动”的情绪。

那个她一直怀疑、审视、甚至带着些许轻蔑的少女，竟有着如此……炽烈而决绝的灵魂吗？

所有的敌意，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规则与利弊，在那一声“活下去”和这星辰湮灭般的消散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青云宗云海广场。

唯有那点点尚未完全湮灭的灰色光粒，如同最后的眼泪，在空气中无声飘舞，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牺牲与无悔的……最终篇章。

星陨尘消，芳魂永逝。

留下的，是生者无尽的痛与悔，与那一声萦绕不散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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