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散野猪群的喧嚣已然平息,饱餐后的部落沉浸在一种满足而疲惫的宁静之中。
篝火依旧在广场中央燃烧,但围坐的人影已稀疏许多,零星的交谈声与鼾声交织,融入了清冷的夜色。
虞颜婉拒了阿棠和其他姐妹要她留下分享烤肉的热情,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她点燃了一盏小小的兽脂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屋角的黑暗。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紧握石刀时的触感,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野猪粗重的喘息和萧御掷出长矛时那凌厉的破空声。
她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榻边,心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不是阿棠那种轻快的步伐,也不是其他姐妹细碎的脚步。虞颜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虞颜。”门外响起的声音低沉而熟悉,是萧御。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了木门。
萧御就站在门外清冷的月光下,他已经换下了一日奔波狩猎和战斗后沾染血污尘土的皮甲,穿着一件干净的、深色的兽皮长袍,勾勒出他宽厚挺拔的肩背。
他的头发似乎也用湿石整理过,依旧带着野性的不羁,却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凌厉。
他的眼神在看到她时,柔和了些许,但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蕴藏着比夜色更深沉的东西。
“还没休息?”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虞颜摇了摇头,侧身让开:“没有。你……要进来吗?”
萧御的目光越过她,看了一眼屋内狭小的空间和那盏孤灯,摇了摇头。
“不了。陪我去个地方。”他的语气不是命令,而是一种带着征询,却又隐含期待的请求。
虞颜没有问去哪里,只是点了点头:“好。”
她随手拿起一件搭在门边的、用柔软兔皮缝制的薄披风裹在肩上,跟着萧御走出了聚居地。
他没有走向热闹未散的广场,而是带着她,沿着一条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小径,向着部落后方那座可以俯瞰整个聚居地的山坡走去。
夜风带着寒意,吹动着虞颜披风下的发丝和袍角。
萧御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侧稍前的位置,如同一种无声的引领与守护。两人一路沉默,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作伴。
山坡不高,但视野极佳。站在坡顶,整个烈炎部落尽收眼底。
下方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主要是中央那堆巨大的篝火,以及零星散布在各处石屋窗口的微弱光晕,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
更远处,是沉睡在朦胧月色下、如同巨兽脊背般起伏的黑暗山峦,和那片吞噬了日光也隐藏了无数秘密的远古森林。
天穹之上,是另一番壮丽的景象。
血月早已隐去,今夜无云,墨蓝色的天幕如同最光滑的黑曜石,镶嵌着无数璀璨的、冷冽的星子。
银河宛如一条发光的巨川,横贯天际,倾泻着无声而浩瀚的光辉。
萧御在一块平坦的巨石旁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虞颜。
星月的光芒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平日里的冷峻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他的目光灼灼,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牢牢地锁住她。
“这里,可以看到部落的全貌。”
他开口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出征,或是狩猎归来,我都会在这里站一会儿。”
虞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下方那片承载着数百人生命与希望的灯火,心中了然。
这里是他的责任所在,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心灵的锚点。他带她来这里,意义非凡。
“今天,”萧御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力量。”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面对野猪群,你没有慌乱,指挥得当,甚至敢于直面危险。你的勇气,不输给部落里任何一名战士。”
虞颜微微低下头,星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保护同伴,是采集队的责任。”
“不,那不仅仅是责任。”萧御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松木、烟火和淡淡草药气息的味道更加清晰。
“那是源自你内心的力量。虞颜,”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郑重无比,“从你在森林里救我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他的话语直白而坦荡,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虞颜的心上。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擂鼓。
萧御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情感,是欣赏,是感激,是经历了生死与共后萌发的、不容错辨的情愫。
“我,萧御,烈炎部落的狩猎王。”
他抬起右手,握拳,重重地按在自己的左胸心口,那是部落里立下最庄重誓言时的姿势,“在此,以祖灵之名,以漫天星辰为证,请求你,虞颜,成为我的伴侣。与我共享今后的每一次日出日落,与我一同守护脚下的部落和族人,与我……并肩走过这莽荒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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