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悍妇：靠骂人在饥荒年代续命 第63章 扁担下的哀鸣

夜，黑得像泼了墨。寒风像无数条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周家庄低矮的土坯房。周家院里，那点昏黄的油灯光，像鬼火一样，在堂屋窗户上跳跃着，映出屋里人影晃动，夹杂着压抑的呜咽和低低的咒骂。

周大山回来了。带着一身浓烈的、劣质烧刀子的呛人酒气。他脚步踉跄，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撞开虚掩的院门。“哐当”一声！门板狠狠砸在土墙上，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娘……娘……”周大山舌头打着卷，含糊不清地喊着，黝黑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眼珠子浑浊，布满血丝。他像头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野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和汗酸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作呕。

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周婆像只嗅到腥味的秃鹫，猛地从屋里窜出来！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被怨毒和狂喜取代！她一把抓住儿子粗壮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声音尖利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大山！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你瞅瞅！你瞅瞅！！”

她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黑洞洞的东厢房（小芬和春丫住的），声音拔高八度，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怨愤：

“你那好媳妇！你那丧门星！今天！可把你娘的脸！丢尽了！！”

“她娘！那个老不死的李婆子！带着她家那几个狼崽子！打上门来了！！”

“拎着块破肉！拿着块破布！在咱家门口！在村里！满大街嚷嚷！！”

“说你娘我！刻薄！虐待她闺女！！”

“说小芬！在咱家！瘦脱相了！饿成纸片人了！！”

“说咱家！会省粮！养姑娘有法子！！”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

周婆拍着大腿，唾沫星子喷了周大山一脸：

“那话！句句像刀子！往你娘心窝子里捅啊！！”

“全村人！都听见了！都看见了！！”

“你娘我！活了大半辈子！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啥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都是那个丧门星！都是那个贱皮子王小芬！！”

“是她！把她那个泼妇娘招来的！！”

“是她！存心要祸害咱老周家！要让你娘我！在村里抬不起头！！”

“这贱人！就是个扫把星！克星！祸害精！！”

“她不死！咱老周家！永无宁日！！断子绝孙！！”

周婆的咒骂，像无数条毒蛇，钻进周大山被酒精烧得滚烫的脑子里！白天在酒桌上受的窝囊气（可能被人挤兑了），被李凤兰打上门来的羞辱，对王小芬“生不出儿子”的怨恨，对“断子绝孙”的恐惧……所有憋屈、愤怒、恐惧的情绪，像火山熔岩一样，瞬间被点燃！喷发！！

“啊——！！”周大山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眼睛瞬间充血！赤红一片！像两汪沸腾的血池！他猛地甩开周婆的手！像头发狂的公牛！踉跄着！直扑东厢房那扇破旧的木门！

“砰——！！”

他一脚狠狠踹在门板上！门板“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门栓“嘎嘣”一声！断了！！

“啊——！！”屋里，传来王小芬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和春丫撕心裂肺的哭嚎！

周大山像座黑铁塔，撞开破门！冲了进去！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王小芬正抱着春丫，蜷缩在冰冷的炕角，像两只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王小芬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春丫更是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抱着娘的脖子，哭得喘不上气！

“贱人！！”周大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咆哮！像野兽的低吼！他赤红的眼睛死死钉在王小芬身上，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猛地弯腰！一把抄起门后立着的那根又粗又沉、沾着泥巴和猪粪的扁担！！

“大山！大山！别！别打！！”王小芬吓得魂飞魄散！抱着春丫，连滚带爬地想往炕里缩！

“打死你个丧门星！！”周大山像疯了一样！抡圆了胳膊！那根沉甸甸的扁担！带着一股凌厉的破风声！像一条黑色的毒蟒！狠狠朝着王小芬搂头盖脸地劈了下去！！

“娘——！！”春丫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王小芬本能地死死抱住春丫！用自己单薄的后背！迎向那呼啸而下的扁担！！

“啪——！！！”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像铁锤砸在冻肉上！狠狠砸在王小芬瘦骨嶙峋的脊背上！！

“噗——！！”

王小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被抽了筋的蛇，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巨大的痛楚像海啸般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了！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像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呃……”

“贱皮子！！”周大山一击得手，更加疯狂！酒精和暴怒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他抡起扁担！再次狠狠劈下！！

“叫你娘来闹！！”

“叫你丢人现眼！！”

“叫你生不出儿子！！”

“叫你祸害我周家！！”

“打死你！！”

“打死你个赔钱货！！”

“打死你个丧门星！！”

“啪！啪！啪！！”

沉重的扁担！像雨点一样！带着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狠狠落在王小芬蜷缩的身体上！砸在背上！砸在肩膀上！砸在胳膊上！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王小芬压抑的、破碎的痛呼和骨头断裂般的闷响！鲜血！从她破旧的棉袄里洇出来！迅速染红了灰扑扑的炕席！

“娘！娘！别打娘！爹！别打娘！！”春丫像只受惊的小猫，在王小芬怀里疯狂地挣扎哭喊！小脸憋得青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伸出小手，徒劳地去抓那根挥舞的扁担！

“滚开！小赔钱货！！”周大山杀红了眼！反手一扁担！狠狠抽在春丫瘦小的胳膊上！

“嗷——！！”春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胳膊瞬间肿起一道紫黑色的血檩子！她疼得浑身哆嗦！哭声都变了调！

“哇——！！”王小芬看着女儿被打，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她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翻身！用身体死死护住春丫！把女儿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迎接那狂风暴雨般的扁担！！

“打！打！打死她！！”门口，周婆那张刻薄寡淡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变形！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她拍着手，声音尖利刺耳，像夜枭的啼叫：“往死里打！打死这个丧门星！给咱老周家除害！！”

“啪！啪！啪！！”

扁担！依旧无情地落下！砸在王小芬护住女儿的身体上！沉闷的撞击声！骨头碎裂般的闷响！压抑的痛呼和绝望的呜咽！女童撕心裂肺的哭嚎！老虔婆恶毒的咒骂！混杂在一起！在狭小、冰冷、弥漫着血腥味的东厢房里！奏响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交响曲！

王小芬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剧烈的疼痛像潮水般一**袭来，又退去。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感觉不到冷了，也感觉不到疼了。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她。她死死抱着怀里瑟瑟发抖、哭得几乎断气的春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脸贴在女儿冰凉的小脸上。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春丫……别怕……娘在……娘……护着你……”

“砰！！”

又是一记沉重的扁担！狠狠砸在她后心！

王小芬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那双枯瘦的手，依旧死死地、像铁箍一样，护着身下那个小小的、颤抖的身体。

“哼！贱骨头！装死！”周大山喘着粗气，像拉破的风箱。他手里的扁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炕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和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王小芬，又看看炕角哭得直抽抽、惊恐地看着他的春丫，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很快，就被酒精和暴怒重新淹没。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可能是自己牙龈出血）：

“呸！丧门星！晦气！”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像头喝醉的熊瞎子，踉跄着走出了东厢房。

周婆赶紧凑上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儿啊！累了吧？快！进屋歇着！娘给你倒水！”

她一双眼睛，厌恶地扫了一眼炕上那滩血迹和昏迷的王小芬，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炕角、吓得不敢哭出声的春丫，尖声道：“哭啥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

说完，她“哐当”一声！狠狠关上了东厢房那扇破门！门板撞在门框上，震得屋顶的灰簌簌往下掉！也彻底隔绝了……屋里那片死寂的……绝望！

东厢房里。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油灯的火苗，在黑暗中微弱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

映着炕上那滩暗红的、刺目的血迹。

映着王小芬那张苍白如纸、布满血污、毫无生气的脸。

映着春丫那双惊恐到极致、空洞无神、泪水早已流干的眼睛。

也映着……

角落里……

那根沾着泥巴、猪粪和……新鲜血迹的……

冰冷的……

扁担。

寒风，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尖啸。像无数冤魂，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