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烬渊 第6章 猎人与狐狸

重炮阵地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新的嘉奖令和晋升状已经送到了先锋营。云天的名字后面，军衔赫然变成了中尉。师部的表彰文书里不吝溢美之词，称赞其“勇毅果决，洞察入微”，甚至隐晦地提到了其在“情报甄别”方面的功绩。石熊和山猫也各有擢升和厚赏。

营地里的气氛更加热烈，士兵们看云天小队的眼神近乎崇拜。只有云天自己和他新“收服”的千岛纱知道，那场林间的生死交锋和之后的交易，才是此次行动最关键的转折。

千岛纱，或者说表面上依旧是侦察营中尉柳嫣，变得更加沉默和谨慎。她高效地履行着情报官的职责，但每次与云天眼神交汇时，那份难以彻底掩饰的畏惧和复杂的臣服感，都会悄然浮现。她开始定期向云天提供一些经过筛选、真伪混杂的倭岛情报——既是纳投名状，也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试探云天的底线和能力。云天照单全收，并不急于拆穿或逼迫，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来熬这只狡猾的“狐狸”。

清水雪代的日子则似乎平静了一些。她依旧穿着那身不合体的军装，做着擦拭枪支、整理文件的琐事，但眼神里的空洞和绝望渐渐被一种麻木的顺从所取代。偶尔，她会偷偷观察云天，观察这个强大、冷酷、却又似乎遵循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内部规则的男人。他占有她，却并未过度虐待；他让她干活，却又默许石熊和山猫偶尔递过来的一些小东西。这种矛盾让她困惑。小蝶侍女被安置在后勤处，相对安全，这或许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念想。

山猫依旧是活跃气氛的那个。他很快发现了“柳嫣”中尉对云天的某种特殊“敬畏”，以及“雪代嫂子”偶尔流露出的复杂目光，于是私下里跟石熊嘀咕：“熊哥，你说头儿是不是会什么咒法？怎么漂亮女人见了他都跟见了鹰的兔子似的？”

石熊正用力磨着他的开山刀，头也不抬：“头儿是猎人。猎人，只用枪和脑子。”言下之意，女人心思太复杂，不如一刀劈了干脆。山猫撇撇嘴，觉得跟这头笨熊毫无共同语言。

短暂的休整被新的命令打断。师部要求先锋营向倭岛腹地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黑石隘口推进。情报显示，敌军在那里利用险要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配备了大量的自动火力和迫击炮，强攻代价会极大。师部希望云天的小队（现在包括名义上的情报官柳嫣）能再次发挥尖刀作用，前出侦察，寻找防线的薄弱点，或可能存在的隐秘通道。

任务再次降临，小队的气氛立刻变得肃杀。检查装备，补充弹药，领取最新的航拍地图和有限的情报简报。

出发前夜，营地指挥部里，营长指着地图上的黑石隘口，眉头紧锁：“妈的，这地方就是个铁刺猬！正面强攻，一个营填进去都听不见响。云天，老子还是那句话，看你的了！需要什么支援，尽管提！”

云天目光沉静地落在地图上，手指划过那些等高线和标注的火力点，缓缓道：“需要时间，需要安静。还需要……一点运气。”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千岛纱。千岛纱感受到他的视线，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低下头，更加专心地整理文件，仿佛那是什么绝世机密。

第二天凌晨，天色未明，细雨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小队四人悄然离开营地，消失在墨绿色的山林雾气之中。

黑石隘口的地形比地图上显示的更为复杂险峻。陡峭的山脊，深邃的峡谷，茂密的原始森林。敌军阵地依山而建，明碉暗堡林立，铁丝网和雷区层层密布。巡逻队的身影在山间小道上若隐若现。

依靠云天猎人般的直觉和千岛纱对倭岛军队布防习惯的了解（她这次提供的信息真实了不少），小队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在敌人防线的缝隙间艰难穿行。他们趴在山脊的岩石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方隘口的具体布防。

“一点钟方向，岩壁凸起后面，有机枪射孔，至少两挺。”山猫低声报点。 “三点钟，那片反斜面上，有迫击炮阵地，数量不详，但有交通壕连接主阵地。”石熊补充道。 “主防御工事依托天然洞穴扩建，入口经过加固，火力配置最强。两侧峭壁难以攀爬，且有隐蔽的观察哨。”千岛纱的声音保持着专业性的平静，但语速稍快，“常规的渗透和正面突击，很难奏效。”

云天沉默地观察着，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显眼的火力点上，而是缓缓扫视着那些看似无法通行的峭壁、植被异常茂密的区域，以及……下方峡谷中奔腾的河流。

“他们的补给怎么送上去？”云天忽然问道。

千岛纱愣了一下，答道：“通常是通过后方山路，或者……在某些复杂地形，会使用缆车或滑索。这里……”“注意那条河，”云天打断她，指着下方因为雨水而有些浑浊汹涌的河水，“水流很急，声音能掩盖很多动静。看河对岸，靠近隘口侧翼峭壁的地方，那里的植被有被经常拉扯踩踏的痕迹，虽然很轻微。”

经他提醒，山猫立刻调整望远镜仔细观察：“咦？头儿，好像真有！像是……固定过绳索的样子！痕迹很新！”

千岛纱心中一震，她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难道那里有一条秘密的补给通道？或者是守军轮换的秘密路径？

“石熊，”云天命令道，“准备绳索，我们绕到下游，趁夜从河面过去。山猫，盯死对岸那个点，有任何动静立刻报告。柳中尉，你和我一起过去。”

利用夜幕和雨声的掩护，云天和千岛纱借助绳索和湍急水流的声响，艰难地横渡了冰冷的河流。石熊和山猫在对岸提供警戒。

果然，在云天指出的位置，他们发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小径，几乎是垂直向上，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遮掩，沿途有固定绳索和简易的脚踏点。这显然是一条少数人才知道的密道。

就在他们准备向上攀爬探查时，上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倭岛语的交谈声！

“……快点，换岗时间要到了……” “这鬼天气，还要走这见鬼的路……”

有人下来了！

云天反应极快，猛地将千岛纱拉进旁边一道狭窄的岩石缝隙里，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缝隙极其狭窄，云天的手捂住了千岛纱的嘴，另一只手紧握着匕首，眼神冰冷地盯着外面。

两名倭岛士兵骂骂咧咧地顺着小径爬下来，丝毫没有察觉近在咫尺的致命危险。他们解开固定在河边树桩上的绳索，似乎准备进行什么操作（可能是放下一个小筏子进行短距离运输？）。

其中一名士兵恰好站在缝隙前方，后背几乎贴着岩石。

这是一个极其短暂的机会。

云天没有任何犹豫。捂住千岛纱嘴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绝对不要出声，同时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从缝隙中探出，精准无比地划过了那名背对缝隙的士兵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岩石和藤蔓上，又被雨水迅速冲淡。那士兵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身体软倒。

另一名士兵听到异响，刚转过头：“喂，你怎么……”

话音未落！

被云天紧紧控制在怀里的千岛纱，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决绝的力量和速度！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急于表现价值的冲动，她猛地挣脱了云天一丝的束缚，手中寒光一闪（她竟然一直贴身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抢先一步刺入了那名转身士兵的心口！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才有的狠辣。

那名士兵惊愕地张大嘴，看着胸口冒出的刀尖，又看看千岛纱那张冰冷而陌生的美丽面孔，缓缓倒地，气绝身亡。

狭窄的岩石缝隙前，瞬间多了两具尸体。

雨声哗哗，掩盖了这一切。

云天缓缓松开手，目光深沉地看着近在咫尺、呼吸急促、脸上溅了几点血珠的千岛纱。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疯狂和……一丝讨好？

“我……”千岛纱声音微颤，想解释什么。

云天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匕首不错。”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手法也还行。下次，等我命令。”

没有责备，没有质疑，甚至没有追问她藏匿武器的意图。这种完全掌控下的漠然，反而让千岛纱感到更加深沉的寒意和……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她仿佛通过这次杀戮，真正被他纳入了这个残酷的狩猎体系，虽然地位依旧卑微。

“是……中尉。”她低下头，声音恢复了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