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烬渊 第209章 寰宇……寂灭

夜色如墨，三人三骑如同离弦之箭，撕破沉寂的荒野，朝着帝国心脏的方向疾驰。

冰冷的夜风刮过脸颊，带着深秋的肃杀和远方帝都隐隐传来的不安躁动。

云天一马当先，玄色衣袍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星辰般冷冽的光泽。

他体内星核之力微微流转，与大地脉动隐隐相合，规避着官道，选择了一条更为隐秘、也更加崎岖难行的古道。

这条路由山猫的秘密网络提供，能最大程度避开帝国的眼线。

墨影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地跟在侧后方，他的存在感降低到了极致，仿佛只是云天投下的一道延伸的阴影，唯有偶尔扫视四周环境时，那目光才会锐利得刺人。

汐的海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形成一层极难察觉的屏障，一定程度上隔绝了他们的气息和蹄声。

她的脸色凝重，不断感知着空气中水元素的细微变化：“空气中的‘死寂’味道越来越浓了，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像是**的血液混合了某种邪能香料。方向正是皇陵。”

“血月将至，邪气升腾，自然现象。”云天声音平稳，目光却始终锁定前方那片在黑暗中轮廓愈发狰狞的山脉——帝国皇陵所在地。

连续一夜一天的奔袭，即便是以他们的修为和坐骑的神骏，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在距离皇陵外围最后一道哨卡尚有五十里的一处隐蔽山谷，云天勒停了战马。

“在此休整两个时辰。墨影，前出侦查，摸清最后五十里暗哨的分布和换防间隙。”

“是。”墨影的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密林阴影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汐跳下马，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海螺状容器，轻轻倾倒，一股清冽甘泉流出，她先是自己饮了一口，随即递给云天：“喝点吧，大人。这是‘海心泉’，能快速恢复体力，也能一定程度上净化吸入体内的污浊之气。”

云天接过，饮了一口，泉水冰凉清甜，入腹后化作一股温和的能量迅速滋养着四肢百骸，连日的奔波疲惫顿时减轻不少。“多谢。”

汐微微一笑，又拿出一些怒涛之民特制的鱼干肉脯分食。“皇陵之地，水元素被龙气和死气双重影响，异常沉重晦涩，我的实力可能会受到一些压制。届时，恐需更多倚仗大人了。”

“龙气虽盛，亦在星辰之下。”云天抬头，透过稀疏的林木，望向那片被越来越浓的乌云笼罩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而我，已不再是纯粹的陆地行者。”

汐闻言，碧眸中闪过一丝异彩，若有所思。

两个时辰后，墨影准时返回，言简意赅：“暗哨十七处，已摸清规律。西南方向，有一处因山体滑坡形成的短暂盲区，可持续半柱香。戍卫士兵气息浮躁，眼带血丝，似有药物或邪术影响，警觉性反而不高。”

“很好。”云天起身，“出发。”

借助墨影精准到极致的情报和三人鬼魅般的身法，他们如同三缕青烟，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最后的防线，抵达了那片被列为禁区的、弥漫着令人窒息般死寂的山谷——皇陵外围。

巨大的、仿佛通往地底的废弃殉葬坑入口，如同巨兽狰狞的嘴巴，隐藏在荒草和乱石之中。

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死气如同瘴疠般从洞口溢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无数细碎、充满痛苦与怨毒的嘶嚎低语。

仅仅是靠近，就让人心神摇曳，气血翻腾。

“好……好强的怨念！”汐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一枚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鳞片状护符，一层水波般的涟漪在她周身荡漾，勉强抵挡着死气的侵蚀。“这绝非自然形成，定有邪法常年汇聚滋养！”

墨影的身影在浓稠的死气中显得有些模糊不定，他声音依旧平稳：“洞口有近期人为开启的新痕，手法粗暴，并非正常解除封印，更像是……强行撕裂。”

云天目光扫过那些痕迹，眼中寒光更盛：“看来，‘客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也好，省了我们破门的功夫。”他深吸一口气，那足以让寻常武者瞬间疯狂的浓烈死气涌入他体内，却被丹田中那灰白色的“寂”之种瞬间吞噬、转化，化为精纯的能量反哺自身。

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灰白色光晕，将汐和墨影也笼罩在内。

顿时，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疯狂低语骤然减轻。

汐惊讶地看了云天一眼，心中骇然。这位大人的力量，似乎天生克制这些阴邪死寂之物！

“跟紧我。”云天率先步入了那黑暗隆咚、深不见底的坑道。

坑道内部远比想象中更加宽阔，但也被各种坍塌的巨石和腐朽的棺木残骸堵塞得七七八八。

空气粘稠得如同在水中行走，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久的尸尘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墙壁上布满了抓痕和干涸的、暗褐色的诡异印记。

四周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贪婪、恶毒、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饥饿。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半透明的、扭曲的阴影在死气中凝聚，发出无声的咆哮，却又畏惧云天身上那灰白光晕，不敢过于靠近。

“小心脚下，还有两边。”墨影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响起，“有些尸骸被邪术浸染，可能会‘活’过来。”

话音未落，旁边一具被黑褐色苔藓覆盖、半嵌在墙壁里的白骨，眼窝中猛地燃起两点幽绿的魂火，咔咔作响着探出骨爪，抓向离它最近的汐！

汐早有准备，纤手一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水刃凭空出现，无声地切过那白骨的头颅，幽绿魂火瞬间熄灭，白骨散落一地。

但水刃上也沾染了一丝黑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里的死气已经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污染性。”汐凝重道，指尖蓝光闪烁，净化着水刃上的黑气。

越往深处，道路越发难行，邪异的袭击也开始频繁出现。

不再是零散的骷髅，而是开始出现由无数碎骨拼接而成的扭曲怪物、漂浮在空中、发出尖锐嚎哭的怨灵集合体、甚至是从墙壁和地面渗出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黑色泥沼！

墨影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死神，短刃每一次闪烁，必有一处魂火熄灭或一个怨灵核心被击碎，效率高得惊人。

他的力量似乎也偏向阴冷，但极其纯粹，与这种死灵环境有种诡异的契合，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吸纳散逸的死气补充自身消耗。

汐则展现了怒涛之民对水元素精妙的操控力。

她不再凝聚大规模的水流，而是将力量极度压缩，形成高速旋转的水钻撕裂怪物，或是布下层层叠叠的涟漪护盾抵挡腐蚀泥沼，偶尔还能施展出小范围的净化之雨，暂时清空一片区域的污秽，但显然消耗巨大。

云天反而出手最少。他大部分时间只是维持着“寂”之力场，净化环境，压制那些强大的怨灵集合体，为墨影和汐创造最佳的攻击环境。

只有在遇到特别难缠的、比如一具由将军尸骸转化而成、身披破碎重甲、手持巨斧的骷髅将军时，他才并指如刀，一道灰白丝线闪过，那骷髅将军连同其身上的重甲和巨斧，瞬间从中整齐地分开，湮灭消失，干脆利落得让汐和墨影都为之侧目。

“大人的力量……似乎又精进了。”汐忍不住低声道。

云天并未回答，只是目光锐利地看向通道深处：“前面的死气浓度异常，有强大的能量屏障。小心。”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血池！

池中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沸腾般翻滚着，不断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气泡，破裂开时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邪能！

血池四周，矗立着八根雕刻着扭曲鬼纹的黑石柱，石柱顶端各放置着一颗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心脏表面覆盖着诡异的符文，延伸出无数血色的能量丝线，与下方血池相连，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法阵！

而血池对面，则是一扇巨大无比、紧闭着的青铜巨门！

门上雕刻着九龙盘绕的图案，散发着浩瀚、威严、却此刻显得有些滞涩沉重的龙气！

那里，才是真正通往皇陵地宫的入口！

“血池聚煞，心柱引怨……他们在利用这里的千年死气和无辜者的心血，污染侵蚀龙气大门！”汐失声惊呼，脸上满是愤怒，“好恶毒的手段！”

“看来，这就是‘鬼宴’的前菜了。”云天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他能感觉到，血池和那八颗心脏正在以一种特定的频率搏动，与天空中逐渐清晰的血月之力隐隐呼应，不断冲击、污染着对面的龙气大门。

大门上的九龙图案，已经有一条变得黯淡无光，龙目甚至流下了两行血泪！

必须破坏这个法阵！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石窟的瞬间！

咕咚！咕咚！咕咚！

血池剧烈沸腾！一个完全由污血和骸骨构成、身高近三米、手持巨镰的恐怖怪物，猛地从血池中爬了出来！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滴落着污血的巨口，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

与此同时，那八颗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延伸出的血色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朝着三人缠绕而来！

“墨影，打断心柱！汐，净化血池，干扰它！这个怪物交给我！”云天瞬间下达指令，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主动迎向了那持镰的血骸怪物！

战斗瞬间爆发！

墨影身形如同鬼魅，避开缠绕而来的血丝，短刃直刺最近的一根黑石柱上的心脏！

然而，那心脏表面的符文猛地亮起，形成一层污血护盾，竟然挡住了墨影的突袭！血丝如同毒蛇般反卷而来！

汐双手舞动，口中吟唱起古老的海族歌谣，庞大的水元素之力汇聚，化作一股清冽的激流，冲入血池之中！

嗤嗤嗤！大量的污血被净化蒸发，血池的沸腾为之一滞！那血骸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

云天与那血骸怪物轰然对撞！巨镰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劈下，却被云天周身的“寂”之力场死死挡住，难以寸进！

云天甚至没有动用武器，只是一掌拍出，灰白色的光芒瞬间侵入血骸怪物体内！

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构成身体的污血和骸骨仿佛遇到了克星，纷纷崩解消散！

它发出不甘的怒吼，却无法阻止自身的湮灭！

但就在它彻底消散的瞬间，那颗作为它力量核心的、隐藏在胸腔中的一颗漆黑珠子，猛地爆开！

轰！

强烈的精神冲击和污血爆炸席卷整个石窟！

云天首当其冲，却岿然不动，“寂”之力场将爆炸余波尽数挡下。但身后的汐和墨影却受到了影响！

汐的吟唱被打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墨影的动作也微微一滞，被几根血丝缠住了脚踝，瞬间腐蚀了他的裤脚，留下焦黑的痕迹！

“小心！这些血丝能侵蚀能量和肉身！”墨影低喝一声，短刃闪过，斩断血丝，但动作明显慢了一丝。

而更糟糕的是，那爆开的漆黑珠子化作一股浓稠的黑烟，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猛地钻入了地下！

下一刻！

整个石窟剧烈震动起来！周围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咔咔作响着开始组合、站立起来！成千上万！

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幽绿魂火！它们被那黑烟强化了！

“不好！它唤醒了整个殉葬坑的亡灵！”汐花容失色。

眼前的局面瞬间变得极其恶劣！前有不断涌来的亡灵海，后有需要破坏的邪恶法阵和紧闭的龙气大门！

云天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墨影，汐，为我护法十息！”

他猛地后退一步，双手虚抱于胸前，体内星核之力与“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融合！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定鼎乾坤、镇压寰宇的恐怖气息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在他的意念引导下，那融合后的力量不再是灰白色，而是化作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无数星辰生灭的混沌之色！在他掌心之间，凝聚成一枚缓缓旋转的、拳头大小的混沌光球！

光球虽小，却重若山岳！其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石窟的震动都为之一顿！那些疯狂涌来的亡灵海仿佛感受到了天敌般的恐惧，发出了尖锐的嘶嚎，动作变得迟疑混乱！

就连那沸腾的血池和八颗心脏，搏动的频率也瞬间紊乱！

汐和墨影感受到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力量，心中巨震，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抵挡着亡灵海的冲击，为云天争取这宝贵的十息！

当第十息来临的刹那！

云天眼中混沌光芒大盛，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寰宇……寂灭！”

那枚混沌光球无声无息地飞向血池和八根心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极致的湮灭！

光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抹去！缠绕的血丝、沸腾的污血、跳动的心脏、雕刻鬼纹的石柱……一切接触到光球的事物，都在瞬间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仿佛橡皮擦擦过了画布！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邪恶的血池心柱法阵，连同大半个石窟的亡灵海，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光滑如镜的地面，以及对面那扇依旧紧闭、但压力骤然减轻的龙气大门！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剩下的空间。

汐和墨影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久久无言，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云天脸色微微苍白，刚才那一击对他消耗巨大。但他没有丝毫停顿，目光投向那扇龙气大门。

门上那条黯淡的龙形图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泽，那血泪也逐渐消失。但另外八条龙，依旧显得有些挣扎，显然外部还有更强的邪力在污染。

“走！真正的‘鬼宴’，就在门后！”

他率先走向那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的封印已被削弱，但依旧沉重。

三人合力，推动那仿佛重若万钧的大门。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地下深处缓缓响起。

门缝之后，更加浓郁的血腥气、邪异能量的波动、以及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而疯狂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出！

门，正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