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烬渊 第19章 铁律与柔情

指挥部内的血腥味尚未散尽，那具尸体被迅速拖走，地板也被清水粗粗刷过，但空气中那铁锈般的死亡气息和无形的压力却久久不散。

云天那句“伤口有点疼，过来帮我换药”仿佛带着魔力，让林薇僵在原地，脸颊滚烫。换药？他刚才杀人时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跟她说伤口疼？

这分明是……是戏弄！可她偏偏不敢拒绝，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她发现自己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没听见？”云天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听见了！”林薇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起身，赌气似的从医疗箱里拿出纱布和药瓶，走到云天面前，动作幅度大地扯开他肩部染血的军装，露出下面一道被弹片划开的、已经简单缝合过的伤口。

伤口不算太深，但狰狞地翻着皮肉。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泄愤的意味，用力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但当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布满旧伤疤痕的坚实皮肤时，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动作不自觉地放缓了下来。她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可怕力量和刚才那冰冷杀意下的温度。

奥黛莉伯爵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碧蓝的眼眸在云天线条分明的上身和林薇微红的侧脸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非但没觉得不适，反而觉得这充满阳刚和征服意味的场景格外…刺激。

她抱着手臂，靠在桌边，毫不避讳地欣赏着。

苏婉垂下眼睑，专注地沏着新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茶壶嘴倾泻出的水柱，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千岛纱将一份新破译的电文放在云天手边，低声道：“‘神风’第二批次确认，明晚子时，沿三号河谷渗透，规模约五十人。”

她的声音平静，但放下文件时，指尖微微蜷缩，避开了林薇正在处理伤口的那片区域。

清水雪代将汇总的情报清单轻轻推过来，小声补充：“师部…师部回电，默认了您的临时管制权，但要求…要求尽快恢复秩序，并上报…事件详情。”

她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云天仿佛对身边这些女人的暗流汹涌毫无所觉，他一边任由林薇处理伤口，一边拿起电文和清单快速浏览。

“五十人？看来是下了血本了。”他冷笑一声，目光扫向地图上的三号河谷，“山猫。”

“在呢头儿！”频道里立刻传来山猫笑嘻嘻的声音，“都听着呢，三号河谷是吧？放心吧，保证给他们办得热热闹闹的，一个都甭想溜进来！”

“不需要活口。”云天淡淡道。

“明白！给他们来个‘神风’变‘碎风’！”山猫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安排一场郊游。

“石熊。”

“在。”石熊沉闷的声音响起。

“带人去三号河谷上游，想办法弄个塌方或者水坝，等山猫那边动静起来，就把水放下去，给他们洗个澡。”

“是。”

命令简洁冷酷，却听得几个女人心底发寒。这是要将那五十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彻底埋葬，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林薇正在给云天包扎伤口，听到这些话，手又是一抖，纱布勒紧了些。

云天“嘶”地吸了口气，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林医官，你是想谋害长官吗？”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带着男性的灼热气息。林薇猛地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调侃？

她的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松开些：“对…对不起！谁让你…你突然说话吓人！”

这带着娇嗔意味的抱怨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奥黛莉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这东方女医官脸红的样子有趣极了。

苏婉将一杯新茶放在云天手边，声音依旧柔和：“少校运筹帷幄，婉儿佩服。只是‘神风’队员皆被洗脑，形同傀儡，亦是可怜之人。”她这话看似慈悲，实则微妙。

云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锐利地看向苏婉：“苏小姐觉得该怎么做？打开阵地，请他们进来喝茶？”

苏婉被他噎了一下，一时语塞，只得微微低头：“婉儿失言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云天放下茶杯，声音冷硬，“在我的战场上，只有活人和死人，没有可怜人。”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女人心上。她们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的世界，规则简单而残酷。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卫兵的呵斥声。一个穿着破烂和服、脸上脏兮兮的倭岛小女孩，不知怎么冲破了警戒线，哭喊着跑向指挥部，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八嘎！站住！”卫兵举枪厉喝。

那小女孩吓得摔倒在地，哇哇大哭，手里的东西也掉在地上——那是一个粗糙的、用木头雕刻的小兔子。

清水雪代见状，下意识地就想过去扶，却被云天一个眼神制止。

千岛纱眼神一凛，低声道：“小心有诈！”她经历过太多利用孩童进行的自杀式袭击。

奥黛莉也皱起了眉头。林薇则停下了包扎的动作，紧张地看着。

云天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吓得瑟瑟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压迫感极强。

他弯腰，不是去扶她，而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个木雕小兔子，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机关爆炸物。

然后，他才看向小女孩，用生硬的倭岛语问：“你的？做什么？”

小女孩哭得打嗝，断断续续地说：“…给…给清水姐姐…她说…她说兔子…能带来好运…我…我想谢谢她…上次给我的饼…”

众人一愣，看向清水雪代。

清水雪代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她确实偷偷把自己的口粮分给过这个在伤兵营附近流浪的小女孩，还随口安慰她说小兔子能带来好运。

一时间，指挥部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复杂。

云天将那只木雕小兔子递给清水雪代，然后对卫兵挥挥手：“带她去后勤处，给她点吃的，然后送出战区。”

他的处理方式冷静到近乎冷漠，没有多余的同情，但也遵循了最基本的规则。

清水雪代接过那只粗糙却充满心意的小兔子，看着小女孩被卫兵带走时回头那感激又害怕的眼神，再看向云天那冷硬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枪决自己人的叛徒，也可以放过一个敌人的孩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小插曲似乎冲淡了一些之前的血腥和紧张。

奥黛莉忽然笑着对云天说：“云少校，你这里的‘风景’可真是一刻都不无聊。比我之前在皇家军事学院学的纸上谈兵有趣多了！”

云天瞥了她一眼：“伯爵小姐要是觉得有趣，明天晚上可以跟山猫一起去三号河谷‘观摩’。”

奥黛莉眼睛一亮：“真的？我可以去？”她非但不怕，反而跃跃欲试。

“只要你不怕被‘神风’当成目标，或者被山猫的流弹误伤。”云天语气平淡。

“哼！你看不起谁呢！”奥黛莉挺起丰满的胸脯，一脸傲娇，“我的枪法可是学院前十！”

林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胸大无脑…”

奥黛莉耳朵尖，立刻瞪向她：“你说什么？平胸女医官！”

“你！”林薇气得想拿手术刀跟她拼命。

“够了。”云天声音一沉，两个女人立刻噤声，互相不服气地瞪了一眼，却都不敢再吵。

苏婉看着这一幕，轻轻摇头，唇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无人察觉的笑意。

这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场面，似乎比帝都那些死气沉沉的宴会要有趣得多。

而云天，重新坐回位置，目光再次投向地图。

内部的麻烦暂时压下，外部的强敌和暗处的阴谋仍在。女人们的心思、争风吃醋、或明或暗的试探，对他而言，不过是狩猎之余的一点调剂。

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