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扬起一道决绝的弧线,大步流星地朝着西门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又迅疾如风。
他知道,此去西漠,已不再仅仅是为了救援和探查。
那扇被强行打开的门后,可能是他至今为止,将要面对的最恐怖、最未知的敌人。
关乎白芷她们的生死,关乎铃鹿山城的存续,甚至可能关乎这个世界的命运。
压力如星穹坍塌,但他脊梁挺直,未曾有半分弯曲。
一刻钟后,西门悄然洞开。 二十一名骑士,人如虎,马如龙。 云天一马当先,莉莉丝紧随其侧,身后是二十名沉默却眼神狂热的火焰弓骑。
没有壮行的酒,没有送别的话。
只有冰冷的甲胄,锋利的刀弓,和一颗颗奔赴未知险境、却义无反顾的心。
“出发!” 随着云天一声低沉的命令,马蹄踏碎黎前的寂静,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射向西方那未知的、弥漫着血色与不祥的广阔天地。
苏婉站在城头,望着那支迅速消失在昏暗天地间的渺小队伍,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
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城墙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怀揣着另一枚微温的、与云天那一枚同源而生的子玉。
“一定要……平安回来。” 低声的祈愿,消散在凛冽的晨风之中,带着无尽的牵挂,飘向西方。 而城下的清理工作仍在继续,石熊的怒吼声,荆兰的指挥声,民众的奔走声,交织成一曲残酷而坚韧的生存交响。
战争并未结束,甚至刚刚开始。 城主不在,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成为这座城最坚硬的砖石。
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但黎明带来的,并非一定是光明。 也可能是更深的黑暗。
西行的路途枯燥而漫长。离开铃鹿山城辖境后,入目皆是荒凉的戈壁与连绵的沙丘。
烈日灼烤着大地,空气因高温而扭曲,马蹄踏在滚烫的沙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连续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急行军,即便是精锐的火焰弓骑,脸上也难掩疲惫,人和马都消耗巨大。
“呸呸呸!”莉莉丝吐出吹进嘴里的沙子,烦躁地抓了抓她那一头本就有些凌乱的红发,“这鬼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老娘的发质都要被吹成枯草了!等找到白芷姐,非得让她给我配十瓶八瓶最贵的润发精油不可!”
她旁边的年轻副队长,一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接口:“队长,您的头发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耀眼,沙子也掩盖不了它的光芒……”
莉莉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卡尔,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是不是又偷看苏婉姐藏在政务厅下面的那些爱情小说了?回头我就告诉她!”
小卡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引得周围几个耳尖的老兵发出压抑的哄笑,队伍里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
就连一直面沉如水、周身气压低得吓人的云天,嘴角似乎也几不可查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莉莉丝见状,胆子更大了些,驱马凑近云天几分,唉声叹气:“云啊,咱们这是要去西漠找人对吧?不是要去沙漠深处把自己晒成人干对吧?讲真的,我觉得我快和烤架上的蜥蜴没什么区别了……你说‘墟’那帮家伙是不是脑子有坑?选什么地方不好,偏选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搞召唤?一点品味都没有!”
云天目视前方,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如果他们选的是山清水秀的江南,现在我们就该担心他们是不是想开茶馆了。”
“噗——”莉莉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想象了一下一群黑袍怪人一脸严肃地泡功夫茶的场景,顿时乐不可支,“有道理!还是让他们待在沙漠里比较符合形象!哈哈哈!”
笑声似乎能传染,队伍里的气氛又轻松了几分。就连战马喷响鼻的声音都显得轻快了些。
小卡尔崇拜地看着莉莉丝,小声对旁边的老兵说:“还是队长厉害,居然能让将军说笑话……”
老兵叼着一根草茎,嘿嘿一笑:“傻小子,这叫苦中作乐。将军肩上担子重,队长这是变着法儿让他松快片刻呢。这趟活儿,悬乎着呢,心里绷得太紧,刀都会拿不稳。”
简单的道理,却透着老兵油子们特有的生存智慧。
云天听着身后的低声交谈和莉莉丝刻意搞怪的抱怨,心中的焦灼和冰冷杀意,确实被这充满烟火气的插曲冲淡了一丝。
他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习惯了将所有压力一肩扛起。这些部下,这些愿意追随他赴汤蹈火的伙伴,是他们让他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扫过疲惫却依旧努力跟上队伍步伐的战士们,开口道:“前方三里,有一处废弃的烽火台遗迹,背阴处应该有口快干涸的老井。我们在那里休整一个时辰,饮马,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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