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凛冽的寒风中,帝都特使钱永年在一队精锐护卫的簇拥下,手持那份伪造的“剿逆”诏书,趾高气昂地闯入铃鹿山城议事厅。
他脸上带着京城官员特有的、对边将的倨傲与轻蔑,仿佛不是来宣旨,而是来施舍。
“云将军,哦不,罪将云天!”钱永年尖着嗓子,唰地展开诏书,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尔勾结异族,拥兵自重,屠戮帝**官(指风哭崖之事),罪证确凿!陛下仁德,念你昔日微功,特旨令你即刻交出兵符印信,自缚随本官回京听审!铃鹿山城一应军务,暂由副将刘明远接管!”
他身后那个名叫刘明远的副将,立刻挺了挺胸脯,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和贪婪,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上城主宝座的样子。
大厅内,石熊、以及闻讯赶来的各位将领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怒火几乎要冲破屋顶。
莉莉丝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碧眸中火焰跳动,若非苏婉用眼神死死制止,她恐怕已经冲上去将这个阉狗般的钦差砍成两段。
苏婉上前一步,神色清冷如冰,据理力争:“特使大人!此言差矣!云将军镇守东海,屡立奇功,保境安民,何罪之有?风哭崖乃血狼军先行挑衅设伏,绑架我城医官,将军乃自卫反击!此事必有误会!且此诏书程序不符,印鉴存疑,恕我等难以从命!”
“放肆!”钱永年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苏婉!你一介女流,竟敢质疑圣旨?你想造反吗?!来人!给我拿下这个目无君上的贱婢!”
他身后的帝都护卫刚想动作,石熊猛地踏前一步,如同半截铁塔般挡在前面,狂暴的气势轰然爆发:“俺看谁敢动苏姑娘一根头发!”
厅外,早已闻讯而来的“猎犬营”精锐瞬间刀剑出鞘,冰冷的杀气锁定了钱永年一行人,人数和气势完全碾压!整个议事厅空气凝固得如同暴风雪前夜!
钱永年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脸色瞬间白了白,色厉内荏地指着云天:“云!云天!你想抗旨不成?!你可知抗旨的后果!帝都大军顷刻即至,让你这小小铃鹿山城灰飞烟灭!”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一直沉默端坐、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的云天,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皮。
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缓缓扫过钱永年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扫过狐假虎威的刘明远,最后落在那卷所谓的诏书上。
他没有看诏书的内容,只是看着那卷轴的材质和玉玺印记的边缘。
大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决断。
云天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淡,却让钱永年心头猛地一跳。
“钱特使,”云天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你说这是圣旨?”
“当……当然是圣旨!如假包换!”钱永年强自镇定。
“哦?”云天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钱永年身上,“那为何这卷轴用的,是江南道去年才进贡的‘雨过天青缎’,而按制,发于边镇的诏书,应用内库特制的‘明黄贡缎’?又为何这玉玺的朱砂印泥里,掺了一缕只有宫内贵妃才喜用的‘金盏花’香粉?莫非陛下近日开始偏爱闺阁之物了?”
“什……什么?!”钱永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诏书卷轴和印鉴,这些细微到极致的破绽,他根本一无所知!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连陛下用什么缎子、贵妃用什么香粉都知道?!
周围的将领们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向钱永年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假的!果然是假的!”
“狗日的!竟敢拿假诏书来骗我们!”
“宰了这个阉狗!”
群情激愤,刀剑再次举起,杀气更浓!
钱永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语无伦次:“你……你血口喷人!你……你怎敢妄揣圣意……这……这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云天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弥漫开来,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是三皇子等不及了,还是他身边那位‘鬼先生’急着想送我上路,连伪造的功夫都懒得做细致了?”
“鬼先生”三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得钱永年头晕眼花!这是三皇子身边最隐秘的幕僚,外界极少人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永年彻底慌了,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云天一步步走下主位,逼近钱永年,“那你就回去,告诉派你来的人。”
他停在面如死灰的钱永年面前,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带着绝对的杀意:
“想要铃鹿山城,让他自己提兵来取。”
“想用这种下作手段……”
云天的手轻轻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就得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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