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继承者 第9章 目光聚焦

灰烬星的尘埃尚未落定，坟场的余烬仍在闷烧，呛人的烟霾混合着能量武器残留的臭氧味，弥漫在破碎的大地上。凌烨被黑牙和一名星盟研究员一左一右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老猫头那辆几近报废的越野摩托后，随着残存的二十几名拾荒者，艰难地向西边裂谷地带转移。队伍沉默而压抑，只有伤者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悲痛、恐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凌烨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挣扎。精神力严重透支的反噬如同持续不断的脑内风暴，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颅内的剧痛，耳畔嗡鸣不止，视野边缘阵阵发黑。但他眉心的那点灼热，却并未完全熄灭，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保持着微弱的感应。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地底深处，“夜骸”再度陷入了死寂的沉睡，那根无形的连接丝线变得极其纤细脆弱，却未曾断绝。同时，另一种如芒在背的微弱窥视感，自高空落下，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带着冰冷的审视意味，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咳…猫爷…”凌烨声音嘶哑，几乎难以辨认。

驾驶座上，老猫头后背衣衫破碎，露出一片青紫交加的淤伤，甚至能看到皮下植入体的金属光泽，但他握方向盘的手依旧稳定。他头也没回，声音沙哑：“省点力气，小子。还没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极高远的苍穹之上，超越云层与烟霾，数双无形的“眼睛”正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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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盟，中央星域，安全局轨道指挥部，第七分析室。

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大厅中央，其中灰烬星的影像被高亮标注、放大。屏幕上飞速滚动着的数据流骤然放缓，最终锁定在不久前一短段高能反应记录和对应的模糊影像上——正是“夜骸”手臂破土而出、发射脉冲击落攻击舰、以及随后精准骚扰、最后锤击制造震波的整个过程。影像质量因强烈能量干扰而极差，但那暗红色调的独特能量特征、那古老而非凡的机甲结构、以及其展现出的、与当前星盟和帝国科技树截然不同的攻击与防御模式，依旧让分析室内一片死寂。

一名身穿校级军官制服、面色冷峻的分析官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通讯屏。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背对镜头、坐在高背椅中的剪影，只能看到一丝不苟的银发和搭在扶手上、指节分明的手。

“局长阁下，”分析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动，“‘灰烬星’异常事件初步评估完成。目标机甲暂定代号‘古董’。其能量频谱无法匹配数据库内任何已知型号，技术层级…初步判断远超现役主力机甲，疑似与‘灵源科技’及‘大寂灭’前文明高度相关。”

他顿了顿，调出另一段放大处理后的影像，聚焦在秃鹫帮和攻击舰被骚扰时的混乱场面：“值得注意的是，该机甲的操作者表现出的战术选择极具针对性。在能源明显不足、机体严重受损的情况下，攻击并非以毁灭为目标，而是精准打击传感器、移动单元、通讯设备，制造最大混乱，为地面人员突围创造机会。这种操作精度和对战机的把握，绝非普通驾驶员所能为。结合此前捕获的、关于该星球存在高共鸣度个体的零星报告…”

高背椅缓缓转了过来。司徒隐的面容显露出来，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得如同鹰隼，仿佛能穿透屏幕，直抵人心。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绝对的冷静和掌控感。

“坐标。”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已锁定，阁下。巨刃峡谷区域。但目标机甲已再度陷入沉寂，能量信号微弱至近乎消失。地面情报显示，其操作者疑似一名本地少年，目前正随幸存者向西裂谷方向逃亡。秃鹫帮残部与…我方部分失控单位仍在周边活动。”分析官谨慎地汇报，特意强调了“失控”二字。

司徒隐的目光落在星图上那个小小的光点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

“少年…共鸣者…‘星骸之子’的传说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他低语一句，随即声音陡然转冷，清晰地下达指令：

“第一，授权‘灰烬星’周边所有潜伏单位最高权限。任务变更：放弃一切次要目标，优先定位并捕获那名少年操作者。必要时可清除一切阻碍，包括秃鹫帮和…不听话的自己人。”

“第二，命令第七快速反应舰队结束演习，即刻跃迁至灰烬星外围待命。派出工程与研究小组，准备对目标机甲‘古董’进行现场封锁和回收。我要看到最完整的样本和最详细的数据。”

“第三，此事列入‘净土计划’最高优先级。所有相关情报，执行SSS级加密，直接向我汇报。泄密者，以叛盟罪论处。”

“是！局长阁下！”分析官立正领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知道，平静的星盟之下，一场巨大的风暴因这颗边缘星球而悄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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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虚无回廊另一侧，烬域帝国第三侦察舰队前沿哨站。

哨站主控室内气氛同样凝重。风格与星盟迥异，更加冷硬、简洁，充满了实用主义军事风格。中央屏幕上显示着一段经过增强处理的信号记录，其源头同样指向灰烬星。

“长官，接收到‘夜枭十七号’潜伏单元传回的加密数据包。识别为最高优先级情报。”一名面容冷峻的帝国通讯兵报告道。

负手站在屏幕前的一名帝**官转过身，他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为上校，正是玄戈。他面容英俊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眼神锐利如刀。

“解析。”

数据包展开，内容与星盟方面获取的类似，但角度略有不同，更侧重于能量频谱分析和机甲动作的模式识别。

“一种…未知的古代机甲？出现在星盟的边缘星球？”玄戈眉头紧锁，“这种能量运用方式…绝非星盟现有科技。倒像是…”

他猛地想到帝国古老档案馆中某些语焉不详的禁忌记载，关于“大寂灭”之前，关于能“吟唱宇宙弦歌”的使者与他们的“坐骑”…

“操作者身份？”玄戈追问。

“无法确认。信号干扰强烈，且星盟安全局似乎已启动强力信息屏蔽。仅从战术动作分析，该操作者极度擅长利用环境和装备特性，胆大心细，有一种…未经过系统训练却浑然天成的野性敏锐。其与机甲的同步率…估算高得异常。”

玄戈沉默片刻，目光深邃。星盟境内出现如此变数，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绝不能让星盟安全局单独掌控这股力量。

“将情报加密等级提升至‘龙焰’级，即刻上传至军部最高情报局和‘黑曜石’指挥部。附上我的初步判断：建议启动‘影牙’预案，向该区域投放高级侦察单位，伺机接触目标操作者，评估其价值与威胁。若无法接触…则确保该力量不为星盟所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查询近期所有关于星盟边缘星球‘高共鸣度个体’的报告，尤其是与灰烬星相关的。我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操作者’的背景。”

“是！玄戈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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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星，西行队伍。

凌烨对遥远星空之外因他而起的波澜一无所知。他只是感到那冥冥中的窥视感似乎增强了，冰冷而充满算计，如同蛛网般缓缓收拢。

队伍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岩壁下暂时休整。老猫头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走到凌烨身边，扔给他一小块能量膏。

“吃了。死不了就快点恢复。”他的语气依旧粗鲁，但眼神却复杂地打量了凌烨几眼，“小子，你捅破天了知道吗？”

凌烨艰难地吞下那味道古怪却迅速提供些许能量的膏体，哑声问：“那些攻击舰…”

“不是冲秃鹫帮来的，至少不全是。”老猫头冷笑，压低了声音，“是冲你，还有你捣鼓出来的那大家伙来的。司徒隐那条老狗，鼻子比秃鹫还灵。”

凌烨心中一寒。星盟安全局局长？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注意到自己？

“那我们…”

“跑。”老猫头言简意赅，“向西，进裂谷深处，那里地形复杂，还有些老朋友留下的‘缝’，能躲一阵。然后…”他瞥了一眼凌烨，“你得学会真正控制你那点‘特殊’，而不是每次都搞得自己半死不活。不然，下次来的，可就不是这点开胃小菜了。”

正说着，天际隐隐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任何引擎的、低沉而高效的嗡鸣声，并且正在快速接近！

所有人脸色大变！

老猫头猛地抬头望天，骂了句极脏的脏话：“操！星盟的‘黑箭’高速突击艇！司徒隐的王牌猎犬！来得真他妈快！”

“所有人！散开！找掩护！”老猫头嘶声大吼，一把将凌烨塞进旁边的岩石缝隙，“躲好！除非死了，否则别出来！”

凌烨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听着外面骤然响起的、更加尖锐凌厉的能量武器破空声和突击艇引擎的咆哮，心脏狂跳。那冰冷的窥视感，此刻已化为实质的杀机与抓捕网，牢牢锁定了他这片区域。

世界的目光，已聚焦于此。而他，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