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继承者 第67章 玄戈的耳目

帝国边境，“影牙号”战舰如同蛰伏于阴影中的巨兽，静默地悬浮在预定坐标。舰桥内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能听到仪器运行的细微嗡鸣。玄戈一身笔挺的帝国将军制服，站在巨大的星图前，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其中几个闪烁的光点。其中两个格外明亮：一个代表远在K-7星系的“星萤”号（其信号虽经过伪装，却未能完全避开帝国最高等级的深空监测网），另一个，则代表着正在黑石星港区域内缓慢移动的、“蝮蛇号”（夜骸）的实时轨迹。

一名穿着情报官制服的下属正垂首立于他身后，一丝不苟地汇报：

“…目标‘蝮蛇’于标准时前17.34分伪装身份潜入霍恩家族沙龙，与多名低阶贵族有过短暂接触，谈话内容涉及边境局势及…玄戈将军您。其后遭遇安全局特别检查队临检，成功脱身。”

“…目标于标准时前9.21分接触黑市情报贩子‘鼹鼠’，试图购买K-23星云及锈蚀星系幽影结晶情报。交易因巡逻队突击中断。”

“…最新动向：目标于标准时前1.05分潜入港口下层废弃处理区，与一名名为道格拉斯的三级考古研究员发生接触。接触时长约8分标准时，内容未知。道格拉斯研究方向涉及多项帝国管制历史议题。”

情报官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朗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凌烨行踪的了如指掌。

玄戈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星图边缘轻轻敲击。当听到凌烨与道格拉斯接触时，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挑动了一下。

“道格拉斯…”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个不得志学者的档案，“他对‘卡戎之门’的痴迷，还没放弃么？”

“是的，将军。其私下研究已多次违反帝国学术安全条例。”情报官确认道。

玄戈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卡戎之门…倒是意外之喜。”他仿佛自言自语，“看来我们的‘星骸之子’，总能吸引到一些…有趣的知识。”

他沉吟片刻，问道：“安全局的人，为什么突然抽查黑石港沙龙？”

“名义上是例行反间谍筛查，但带队军官与司徒隐的安全局总部有过加密通讯记录。怀疑其真实目的是搜寻可能存在的、与‘异常信号’或古代遗迹相关的线索或人员。”

“司徒隐…他的手伸得太长了。”玄戈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一丝冰冷的寒意，“黑市突击呢？”

“港口巡逻队接到匿名举报，称‘鼹鼠’窝藏叛乱物资。举报来源经过多层伪装，最终指向…菲利克斯男爵的一名手下。菲利克斯男爵与元老院保守派关系密切，一直对您的‘回廊探索计划’持反对态度。”

玄戈轻轻哼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帝国内部的倾轧无处不在，有人想借刀杀人，有人想搅浑水摸鱼。

“将军，是否需要介入？”情报官请示道，“目标活动已引起多方注意，继续放任恐生变数。是否将其‘请’回？”

“不必。”玄戈抬手否决，目光依旧停留在星图上凌烨的光标，“让他继续。清理掉他身边的干扰即可。”

“清理？”情报官微微一顿。

“安全局的人，给他们找点别的事做。把‘铁幕星系’发现‘星盟渗透小组’的假消息，用可靠点的渠道‘泄露’给他们。让他们去那边忙吧。”玄戈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安排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至于菲利克斯男爵…他最近在‘黑曜石拍卖行’的账目似乎有些问题，让税务审计部门‘偶然’发现一下。他会有段时间无暇他顾了。”

“是！”情报官毫不犹豫地领命，对于将军这种借力打力、精准切除麻烦的手段，他早已习以为常。

“另外，”玄戈补充道，“给‘蝮蛇号’开放一条…‘绿色通道’。在他离开黑石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时，确保帝国常规巡逻队不会‘恰好’出现在他的航线上。我要看看，拿着道格拉斯那点残缺的星图，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明白。会安排得像是正常的航线调度间隙。”情报官心领神会。

玄戈挥了挥手，情报官无声敬礼，退出了舰桥。

偌大的舰桥再次只剩下玄戈一人。他缓缓踱步到舷窗前，望着窗外无垠的星海，目光深邃。

凌烨的价值，远超一个简单的“样本”或“武器”。他对古代遗迹的奇特亲和力，他总能吸引并挖掘出隐藏信息的特质，甚至他那种不受帝国僵化体系束缚的野性思维，都是玄戈所需要的。

帝国太大，也太老了。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僵化的官僚体系、以及元老院那些只盯着眼前利益的蠢货，都严重阻碍了他真正想推进的计划——不仅仅是应对“深空嚎叫”，更是要彻底理解并掌控“灵源”的奥秘，为帝国，或者说，为他所 envision 的帝国未来，开辟新的道路。

凌烨，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或许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涟漪。放任他，观察他，甚至在必要时暗中助推他一把，或许能撬动那些凭帝国自身力量难以撼动的顽固壁垒，发现那些被深埋的真相。

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凌烨是一把双刃剑，可能伤敌，也可能反噬。

但玄戈乐于承担这种风险。他对自己的掌控力有足够的自信，也对凌烨逐渐展现出的、那种基于“平衡”而非纯粹破坏的力量哲学，抱有某种…隐秘的兴趣。

“星骸之子…守护者…‘卡戎之门’…”他低声咀嚼着这些词语，眼中闪烁着计算与期待的光芒，“尽情地去探索吧，凌烨。让我看看，你究竟能为我…带来多少惊喜。”

而在黑石星港，刚刚摆脱道格拉斯巢穴的凌烨，忽然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之前那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似乎减轻了不少？港口的巡逻队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

他皱了皱眉，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没有时间深究，必须趁着这短暂的“便利”，尽快离开帝国疆域。

他回到“夜骸”伪装的货船，启动引擎，再次提交离港申请。

这一次，流程异常顺利。甚至在他选择的航向上，原本应该出现的几个常规检查点，都“恰好”因“临时调度”而暂时空缺。

凌烨驾驶着“夜骸”，毫无阻碍地驶离了黑石星港，再次投入冰冷的星海。他看了一眼道格拉斯给的星图，又感知了一下K-7星系的方向。

苏玥还在等待，K-7的遗迹尚未完全探索，灵源核心急需材料…而新的线索“卡戎之门”如同一个危险的诱惑，在远方闪烁。

他必须做出选择。

而这一切，似乎都落在了一双远在阴影之中、冷静观察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