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病房的窗帘还拉着大半,只漏进几缕柔和的晨光。池水早早醒了,照顾楚君威吃完早饭,看着医生重新给楚君威换完药,直到确认伤口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轻声叮嘱楚君威好好休息,然后转身朝着池渊的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的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池渊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戴着的氧气面罩随着他的呼吸,里面的白雾时起时落,像是在诉说着他此刻的脆弱。床边的监护仪屏幕上,绿色的线条有规律地跳动着,伴随着 “滴答、滴答” 的声音,在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病房里,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一点点打破着病室里沉闷的沉默。
白静坐在床沿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直落在池渊的脸上,手指却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被角,那柔软的布料在她的指尖被揉得有些发皱。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灰白的发丝调皮地垂在鬓角,随着她每一次轻轻的呼吸,微微晃动。
当池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白静像是被惊醒一般,缓缓抬起头。见到池水,两人都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从池水轻轻推开房门,轻声说 “我来了”,到白静只是微微点头,发出一声淡淡的 “嗯”,之后的好一会儿,病房里都鸦雀无声。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透明墙壁,悄无声息地竖在两人之间,她们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轮廓,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却始终无法穿过那层冰凉又坚硬的隔阂,将心底的话语说出口。
过了许久,白静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站起身,端起床边放着的、装着换下毛巾的脸盆,脚步轻轻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缓缓走进了洗手间。池水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白静的身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神复杂,晦涩难懂。
很快,白静拿着一把木质梳子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目光落在了池水的发髻上。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对池水说:“水儿,妈妈帮你梳梳头吧。”
池水缓缓点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慢慢调整好坐姿,将后背对着白静。
白静拿着梳子,轻轻梳理着池水的长发,那柔软的发丝在她的指尖滑落。“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总嫌长发麻烦,哭着闹着要留短发。” 白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回忆的温柔,“但因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老师要求必须留长发,所以早上上学前,你都要缠着妈妈给你梳头。” 病房里监护仪的滴答声似乎在这一刻慢了半拍,像是也在倾听着这份回忆。白静手中的梳子顿了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眶也悄悄红了几分。
“有一次,你趁我不注意,偷偷拿了剪刀剪自己的刘海,结果剪得参差不齐,像狗啃似的。” 说到这里,白静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一下子堆了起来,像被水浸过的纸,带着几分沧桑,却又满是温情,“我当时又气又笑,拿着木梳追着你到巷口,最后还是蹲在石阶上,一点点帮你把刘海修齐了。你还不依不饶,非要我给你买颗糖才肯原谅我。”
听着白静的话,池水猛地转过身,伸出双臂紧紧抱着白静的腰,将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日光洒在米色床单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白静的指尖轻轻拂过池水的发顶,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担忧:“水儿,妈妈不是要干涉你,只是你现在失去记忆,而身边有人居心叵测。” 她握着水儿微凉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女儿的手背,“答应妈妈,不要轻易做决定,好不好?”
水儿靠在母亲肩头,鼻腔里萦绕着熟悉的香皂味。她混沌的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却抓不住清晰的轮廓,她轻轻点头,声音细弱得像羽毛:“好的。”
母女俩就着这样的姿势依偎在一起,病房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
楚君威指间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灰烬落在黑色西装裤上,他却浑然未觉。手里的平板屏幕上,正清晰地映着病房里母女相依的画面,他的眉骨压得极低,眼底翻涌着冷意,连周身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冰。
看来他还是对池水身边的人太宽容,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敢随意胡说八道,挑战他的底线。
他手腕猛地一扬,平板 “砰” 地砸在地面上。
景川垂着眼安静的站在一旁,直到楚君威的呼吸稍显平稳,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平板放到楚君威面前,然后轻声询问:“爷,需要我去把池小姐请回来吗?”
楚君威没有说话,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监控屏。监控画面里,池水仍旧靠在白静的怀中,白静把她满头秀发梳成一个蓬松的麻花辫。
“水儿,跟爸爸妈妈一起拍张照片吧。” 白静的声音透过监控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池水起身,又走到病床另一侧,轻轻握住池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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