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李默并未回府,而是直接重返皇城司诏狱。皇帝的旨意已迅速下达,一队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大内高手已然就位,将看守那高个俘虏的病房围得水泄不通,真正是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入。太医依旧在全力施救,各种珍稀药材被不断送入,但俘虏依旧深度昏迷,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命悬一线。
李默站在病房外,隔着门缝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他深知,此人若死,许多关于天工苑、关于“灰鹊”、关于父亲之死的核心秘密将随之石沉大海,再难追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冷声下令,将所有用药、饮食的流程再加一道由不同人员进行的复核,并由至少两名太医交叉确认药性方剂,务必杜绝任何被巧妙下毒的可能。对手的狠辣与无孔不入,让他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和防范。
处理完这些紧迫事宜,他才在诏狱那阴冷的值房内稍事休息,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上双眼,脑中却如同沸水般翻腾不息,不断回想着那片绢帛上揭示的惊世内容与前朝天工院的骇人秘辛。崔家百年经营,窃据前朝核心技术,勾结可能存在的余孽,其所图必然极大,绝非仅仅贪墨军资那么简单。父亲李骁当年,恐怕就是查到了类似的关键线索,触碰到了这个巨大阴谋的核心,才遭致毫不留情的灭口。而那个代号“灰鹊”,或许就是连接当代崔家与前朝遗留下来的天工院残余势力的关键枢纽人物。
必须尽快撬开崔泓的嘴!他是崔氏族长,定然知晓核心机密!但崔泓老奸巨猾,能在皇帝面前应对自如,若无无法辩驳的铁证直接甩在他脸上,他绝不会轻易开口,反而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侯爷。”韩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与一丝压抑的兴奋,“按照您的吩咐,天亮前我们又带人对那处皮帽胡同的库房进行了彻彻底底的搜查,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终于又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巧妙伪装成砖缝的暗格!”
李默骤然睁眼,疲惫一扫而空,精神猛地一振:“有何发现?”他心中升起强烈的预感,这暗格中的东西,或许至关重要。
韩震快步走进,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扁平铁盒放在桌上,铁盒表面布满锈迹,显然有些年头了:“藏在承重砖墙之内,外面用灰泥抹平,与周围浑然一体,打开费了些功夫。里面只有这个,别无他物。”
李默接过铁盒,入手冰冷而沉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承载的重量,小心地用匕首撬开那有些锈死的盒盖。里面并非预料中的金银珠宝,而是几封边缘泛黄、显然历经岁月的信笺,以及一份薄薄的、用特殊纸张书写的名单。
他拿起最上面一封信,手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信上的字迹,他无比熟悉,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伏案书写时的身影——这正是父亲李骁的笔迹!这是父亲生前留下的、未被任何人发现的密信!
信中并未提及具体案情细节,而是用一种近乎预言般的、带着深沉悲怆与决绝的笔调写道:“……北地崔氏,其根已腐,非独贪墨军资,更暗通前朝鬼魅,窃据神工,所图非小。吾查其秘,触其逆鳞,恐招不测。若吾遭难,后来者见此信,须谨记:查‘灰鹊’,其非一人,乃一传承代号,执掌‘神机枢’之秘;天工院遗宝,藏于‘七星曜日’之处;崔氏之罪,罪在……”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片暗褐色的、触目惊心的污渍覆盖,难以辨认,那颜色……那粘稠发黑的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迹!仿佛是父亲书写时遭受袭击,或是……这根本就是父亲的血!
李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眼眶瞬间发热。父亲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甚至在暗中调查时,就留下了指向核心的线索!“灰鹊”并非特指某个固定的人,而是一个可能世代相传、掌握着核心秘密的代号!还有“神机枢”、“七星曜日”!这些定然是天工院遗宝藏匿的关键信息!
他强忍下心中翻涌的悲痛与愤怒,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份名单。上面罗列着十几个名字和代号,后面清晰标注着身份、职位,竟遍布朝堂各部、军中要职、乃至内廷司局!其中不少名字,李默甚至认识,有些还是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官员!而排在名单最末尾、似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代号,赫然正是——“灰鹊”!但其对应的具体名字处,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执笔人直到最后也无法确定其真实身份,或者……是不敢确定。
这是一份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关于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庞大组织核心成员的名单!价值连城!
就在李默为这惊人发现心神激荡,思绪沉浸在父亲留下的线索与悲壮之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猛烈碰撞的铿锵之声,打破了黎明前的短暂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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