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夜宴的喧嚣散去,加封的荣耀与赏赐的厚重并未让李默沉醉多久。那份御赐的殊荣仿佛一件华美却沉重的衣袍,穿在身上,感受更多的不是温暖,而是无形的压力与审视。翌日清晨,他便换上一身寻常官服,低调地回到了积善堂。府门前车马稀疏,并无多少前来巴结道贺的官员,显然各方都在观望,或者说,在皇帝明确的态度下,暂时不敢轻易动作。这份刻意的冷清,反而让李默松了口气。
福伯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全府仆役恭敬迎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但李默只是简单勉励了几句,便径直去了书房。他需要尽快从浮华的盛宴中抽身,回到实实在在的事务里,那才是他立身的根本。
“少爷,这是今日送来的拜帖和礼单。”福伯捧着一叠帖子跟进来,神色有些为难,“大多是工部、兵部以及一些勋贵府上送来的,您看……”
“一律退回,就说默蒙受皇恩,惶恐不胜,需专心陛下交办的差事,不敢受礼,亦不敢叨扰诸位大人。”李默看都未看,直接吩咐。这些送上门的“好意”,背后不知连着哪条线,藏着多少算计,眼下最好的应对便是一律隔绝。“日后所有宴饮请帖,也一概婉拒。府中用度,一切如常,不得张扬。”他深知,任何一丝一毫的逾矩和膨胀,都可能成为日后攻讦他的口实。
“是,少爷。”福伯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立刻应下。他看着自家少爷年轻却沉稳的侧脸,心中既骄傲又担忧。侯爷如今地位尊崇,却也站在了刀尖之上。
“韩震伤势如何?”
“回少爷,韩护卫恢复得不错,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
“让他好生养着,需要什么药材,不必吝啬。等他好些了,让他来见我。”韩震不仅是得力部下,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的安危,李默始终记挂在心。
“老奴明白。”
处理完家事,李默立刻着手准备“军械革新司”的开办事宜。皇帝虽下了旨意,拨了款,划了地,但人员、物料、章程,千头万绪,皆需从头开始。他知道,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个新衙门,等着看笑话,或者找机会插手、使绊子。这革新司就像是他的一块试验田,也是他的堡垒,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果然,人还未到衙门,麻烦就先到了。
工部派来的协助官员,足足迟了一个时辰才懒洋洋地到来,带来的文书档案更是残缺不全,对李默的询问也是一问三不知,推诿搪塞。户部拨付的首批银两,也被以各种名目克扣、拖延,实际到账不足七成。甚至皇庄划拨的匠户名册,也发现多有虚报、老弱充数的情况。
这一切,显然都有人在背后指使,刻意刁难。李默心中冷笑,却不急不躁。他早已料到会如此。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无非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拖慢他的进度。他并未发作,只是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录在案,然后直接让福伯去请两个人——卫尉寺少卿赵汝成,以及秦老将军府上的大管家。
赵汝成掌管宫廷禁卫和部分军械库,对工部、户部的流程猫腻门清,且因幽州之事与李默有香火情分。秦老将军虽已半隐,但其军中旧部遍布,能量巨大,他老人家点头,很多事情会好办得多。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才是京城官场的生存之道。
这两人听闻李默相邀,都很快给了回应。赵汝成派来一名精干的主事,带着李默的人,直接去工部、户部“核对”账目文书;秦府大管家则亲自去了一趟皇庄,“清点”匠户。效果立竿见影,工部户部的刁难迅速消失,款项足额拨付,匠户名册也很快得到了更正和补充。李默借势而为,毫不费力地化解了第一波攻势,也让暗中观察的人意识到,这位年轻侯爷并非毫无根基的愣头青,懂得利用规则和人情来破局。
解决了外部麻烦,内部建设更是重中之重。李默深知技术保密的重要性。他参考现代管理制度,制定了极其严苛的保密条例和工艺流程:将火炮制造分解为数十个不同的工序车间,各车间匠师只精通自己负责的部分,核心的配料、铸造、组装则由王铁锤等最可靠的老人负责;所有匠人实行严格的户籍管理和出入检查,许进不许出,家属统一安置;物料采购多重核验,杜绝任何单一来源。这些措施看似不近人情,却是保护这项核心技术,也是保护所有参与工匠的必要之举。
同时,他大幅提高匠人待遇,不仅工钱翻倍,还设立等级考核和奖励机制,根据技术贡献给予重奖,甚至允诺表现优异者其子弟可脱去匠籍,读书科举。一时间,原本被视作贱业的工匠身份水涨船高,革新司内学习钻研之风大盛。李默明白,唯有给予足够的尊重和实实在在的利益,才能换来真正的忠诚和创造力。
就在李默忙于革新司事务时,韩震伤势渐愈,前来报到。
“侯爷!”韩震行礼,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再次站在李默面前,他心中充满感激和效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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