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厚重乐谱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苏渺的胸口,那股混杂着霉变纸张、陈年灰尘和浓烈铁锈腥气的味道直冲鼻腔,几乎让她窒息。指尖残留的冰冷粘腻触感和脑海中混乱的、充满痛苦绝望的呓语碎片,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的理智。
“放……上……谱……架……”
“演……奏……开……始……”
阴影中指挥家那沙哑、滞涩、带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如同无形的绞索,死死套在她的脖子上。冰冷粘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她紧绷的脊背上。
没有选择。违逆的下场,就在那琴键缝隙的暗红污垢里,就在这乐谱封面浸透的污血中。
苏渺抱着沉重的乐谱和那盏光芒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煤油灯,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钢琴侧面那个同样布满灰尘的、黑色木质谱架。
每靠近一步,怀中乐谱散发出的血腥味似乎就浓烈一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呓语也仿佛更加清晰,如同无数冤魂在她耳边尖啸低语。龙凤镜紧贴着她的胸口,镜身滚烫,玉柄处传来阵阵灼痛,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终于,她站在了谱架前。这是一个造型简单的黑色支架,顶端有可以翻开夹住乐谱的卡扣。她颤抖着伸出手,用尽力气翻开那冰冷的金属卡扣,然后将手中那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染血乐谱,小心翼翼地、如同放置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般,放了上去。
当乐谱封面接触谱架托板的瞬间,封面大片暗红色的污渍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泛起一丝诡异的油光。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涟漪以谱架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苏渺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沉重,一种难以言喻的禁锢感笼罩了以钢琴为中心的整个舞台区域!
染血的警告纸条上扭曲的字迹疯狂在脑海中闪现:【声音是祭品!】、【它在听!它在等!】。还有刚才指尖触碰乐谱时传来的混乱呓语:【不要弹!它在听!它在记!】。
声音……任何非演奏的声音,在这里都是致命的祭品!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刺入苏渺的心脏。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能小口小口地、压抑地喘息着。怀中的煤油灯火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摇曳得更加微弱,光芒仅仅能勉强照亮她脚下和谱架前一小片区域,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在身后深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瀑般的帷幕上。
舞台侧后方阴影中,那个瘦高的指挥家身影依旧静立不动,如同一座散发着寒气的冰山。但苏渺能清晰地感觉到,帽檐下那两点暗红的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之眼,正死死地“注视”着谱架上的乐谱和她手中的煤油灯。
演奏……必须开始。但乐谱是陷阱。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意味着什么?无人能够安魂!
不能弹!至少在弄清楚这“安魂曲”的致命陷阱之前,不能贸然开始!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探索!后台!或者观众席的包厢!染血的警告纸条上最后潦草的字迹是:【钥匙……在……】!钥匙?离开这里的钥匙?打断这诅咒仪式的关键?它一定藏在音乐厅的某个地方!
这个念头给了苏渺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的目光飞快扫过舞台。舞台侧后方,那个通往后台的幽暗入口就在指挥家静立之处的旁边!深红色的帷幕沉重地垂落着,但靠近后台入口的地方,帷幕与墙壁之间似乎有一道狭窄的缝隙!
目标——后台入口的缝隙!
但如何过去?指挥家如同门神般守在入口阴影里!直接走过去?那冰冷粘稠的目光和恐怖的威压让她寸步难行!
她需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瞬间!
苏渺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上。灯罩污浊,火苗微弱。指挥家的目光似乎对这灯光有着异乎寻常的贪婪和……忌惮?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脑中成形。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弯下腰,动作幅度小到极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将手中的煤油灯,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舞台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就放在自己脚边不远处。
昏黄的光晕在地面投下一个小小的光圈。
就在煤油灯离开她手掌的瞬间——
“呼!”
舞台侧后方阴影中,那两点暗红的微光骤然炽亮!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贪婪的凝视感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那盏孤零零放在地上的煤油灯上!仿佛饥饿了千年的野兽终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点微光!
就是现在!
苏渺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她如同离弦之箭,身体压得极低,脚步放得极轻,利用钢琴庞大的琴身作为掩护,朝着舞台侧后方、深红帷幕与墙壁之间的那道狭窄缝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也轻到了极致!鞋底擦过布满灰尘的地面,只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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