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然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
温暖,粘稠。
这是他仅存的感觉。
身体仿佛消失了,只剩下意识,在这片海洋中漫无目的地漂浮。
他知道自己在哪。
这是“血之契约”的具象化世界,是他与深渊恶魔交易后,被强行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领域。
每一次使用契约的力量,他都感觉自己离这片海更近一步。
而这一次,他彻底掉了进来。
“放弃吧……”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这片血海本身在低语。
“你已经尽力了。”
“那个女人活下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留在这里,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无尽的力量。”
“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挣扎。”
林皓然的意识,像一叶孤舟,在血海中摇曳。
他很累。
前所未有的疲惫,从灵魂深处涌出,像无数只手,拖拽着他,要将他拉入更深的海底。
放弃,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想起了在“九转还魂阵”中,那种灵魂被反复撕裂、碾碎的痛苦。
想起了为了剥离血能中的暴虐意志,每一次都像是在用钝刀切割自己的神经。
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一缕微光,穿透了无尽的血色,照亮了他的世界。
那是一张脸。
月恺璇的脸。
她躺在玉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她的睫毛,在最后关头,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个画面,被定格,被放大,成为了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不……”
林皓然的意识,发出了微弱但坚定的抗拒。
“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救她,不是为了让她一个人,活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上。”
“我要回去。”
“回到她身边。”
这个念头,像一颗火星,落入了枯寂的草原。
轰!
金色的火焰,从他的意识核心处,猛然爆开!
那是属于云龙将军的,属于林皓然自己的,最纯粹、最神圣的愿力!
“愚蠢的凡人!”
血海中的那个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愤怒的情绪。
“你以为凭你这点微不足道的光,就能反抗深渊的意志吗?”
血海开始咆哮,翻涌。
无数血色的锁链,从海底深处射出,缠向那团金色的火焰,要将它彻底绞碎,熄灭。
林皓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被拖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但他没有放弃。
他将所有的意念,都凝聚成一个名字。
“月……恺……璇……”
金色的火焰,非但没有被绞碎,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开始反击。
用意志为剑,以信念为铠。
在这片属于恶魔的领域里,悍然向深渊的意志,发起了冲锋。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天,一年,还是一个世纪。
他只知道,他不能输。
……
晋阙,一间静室中。
月恺璇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雕刻着复杂星图的穹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让她感到安心的紫蕴香气。
她坐了起来,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神魂不再是那种破碎的、空洞的状态,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重新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生命本源之火,也重新燃起,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
她活下来了。
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皓然……”
她掀开身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丝被,赤着脚,走下了床。
她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就推开了静室的门。
门外,小雯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她出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月姐姐!你……你醒了!”
下一秒,小雯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她扑上来,紧紧抱住月恺璇。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皓然呢?”月恺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林大哥他……”小雯的哭声一顿,脸上瞬间被担忧和悲伤笼罩。
“他为了救你,耗尽了心神,现在……现在还在昏迷。”
月恺璇的心,猛地一沉。
“带我去见他。”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另一间更大的静室里,她见到了林皓然。
他就躺在房间中央的玉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司马青和另外两位长老,正围在床边,不断地将一股股柔和的紫色愿力,打入他的体内,试图安抚他混乱的精神波动。
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怎么样了?”月恺璇走到床边,声音都在发颤。
“月神阁下,您醒了。”司马青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惊异,随即化为苦笑。
“林小友他……情况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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