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铭为啥不琢磨另外半幅画?”
金小希忍不住问,祖玉看着窗外大房车上的赫露说:“他俩意见有分歧。
徐老师的家乡有条河,跟赫达村的河几乎一样,只是没被污染。
露露姐说,绝不会有第三条同样的河,赫铭哥也吃不准,所以……”
“不知道顾晓雅的老家在哪么?查查档案,去她的家乡看看不就行了?”
“顾晓雅是我们的学姐,苏妈妈的学生……”
听到周老师说话,大家才注意到,周老师已经满脸泪水。冷冰霜又请来苏悦乔,苏悦乔记得顾晓雅。
周老师说,当年顾晓雅来赫达村支教,后来传来她不在了的消息。
徐老师和周老师商量,他想接过顾老师的接力棒。
顾老师没结婚,家里有父母,还有她收养的孩子。周老师留在了那里,担负起照顾徐老师家人和顾老师家人的责任。
现在顾老师的家人不在了,收养的学生也上了大学。
这样的话,顾老师和徐老师想画的是同一条河流,他们家乡的河,希望的河。
画完了一幅画,另一幅就没必要画了,也能圆了何美云的梦。
周老师说她该回去了,感谢悦和园的盛情,她该回去给顾老师的家人扫墓了。
祖玉觉得周老师应该去一次赫达村,周老师也同意。
……
赫达村的风里带着芦苇的清香,周老师抱着那幅合二为一的画稿,站在新修的石桥上,望着远处缓缓流淌的河。河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岸边的老槐树抽出新枝,几个孩子举着风筝跑过,笑声惊起了芦苇丛里的麻雀——这正是徐老师画里的样子,也是他当年离开时,在心里反复描摹的模样。
“周老师,这边走!”
赫露从大房车探出头喊,车斗里装着乡亲们提前备好的颜料,红的、黄的、蓝的,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徐老师的墓就在河对岸的坡上,紧挨着那棵老槐树。乡亲们早就来了,有的蹲在地上和水泥,有的在一块平整的青石墙上刷白灰,嘴里念叨着:“徐老师当年总说:等河清了,就把画挂在祠堂里,让咱天天能看着。”
周老师把画稿铺在带来的木板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画上,赫铭勾勒的线条和徐老师未完成的笔触,在光里交融。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凑近了看,忽然抹了把脸:“这河湾……跟我年轻时见的一模一样!那会儿我还在这岸边给顾老师送过窝窝头呢。”
“顾老师在哪?”
周老师轻轻问。
赫露的叔叔指着徐老师墓地后面的山坡说:“在那里,希望他们一直看着这条河……”
“咱把它画在石墙上,让顾老师和徐老师天天看!”
有人喊了一声,立刻有人举着刷子响应。孩子们也挤过来,蘸着颜料往墙上点,说是要画蜻蜓,点得歪歪扭扭,却热闹得很。
周老师没动手,就坐在老槐树下看着。看乡亲们笨拙地描着河的曲线,看老爷爷颤巍巍地给老槐树添枝桠,看孩子们把蓝色颜料抹在脸上,笑着说自己是“河神的孩子”。
她想起徐老师当年说的:“画画哪有那么多规矩?心里有河,笔上就有河。”
太阳爬到头顶时,石墙上的河渐渐有了模样。虽然线条歪歪扭扭,颜色也涂得不均匀,可风一吹过,竟像真的在流动。乡亲们站在墓前,对着石墙鞠了一躬,有人哽咽着说:“顾老师、徐老师,您们看,河清了,日子好了,您们画里的河,咱给您们留住了。”
周老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赫露,送我去镇上车站吧,我该回去了。”
赫露有些不舍:“不再住两天?村里新修的民宿可干净了。”
“不了。”
周老师望着石墙,眼里闪着光,“徐老师想让我看的,我都看到了。
该回家了,顾爸爸的祭日就要到了!”
大房车缓缓驶离河岸时,周老师回头望了一眼,隐约看到石墙的侧面,石墙上的河在阳光下泛着斑驳的光,像徐老师当年画稿上未干的颜料。
可车刚开出去没两里地,周老师突然喊:“停!”
赫露踩了刹车,疑惑地看着她。周老师指着车斗里剩下的颜料桶,眼睛亮得惊人:“石墙还有另一面呢,乡亲们路过看不见——我想他们想让大家也看着这河。”
没等赫露反应过来,周老师已经推开车门,抱起两桶颜料往回跑。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当年那个追着徐老师画板跑的小姑娘。
乡亲们还没散,见周老师又跑回来,都愣了。周老师没说话,双手蘸着颜料就往石墙的另一面抹——那一面正对着村口的路,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
她不用画笔,直接用手蘸着颜料涂,指尖划过的地方,河的曲线慢慢显出来,带着种不顾一切的鲜活。
赫铭也过来抹,乡亲们跟着抹……
“徐晓桦说过……”
她一边涂一边笑,声音里带着点喘:“画不光是给死人看的,得让活着的人天天见着,才知道日子有多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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