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曳地,踏过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陌灵径直走进天华寺最深处的大雄宝殿。
脚刚踏入殿门,“唰”的一声,大殿两侧的烛台突然亮起,数百盏油灯次第燃起,暖黄的光流遍每个角落,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身后的殿门“砰”地合拢,金色的符文在门板上流转,与梁柱上的符文遥相呼应,瞬间将退路封死,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座大殿罩在其中。
陌灵抬眼望去,大殿中央供奉着一尊丈高的鎏金佛像,垂眸含笑,似在俯瞰世间万物。
佛像之下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位老和尚。
那老和尚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双手捻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指节枯瘦却稳如磐石。
他周身气息内敛,像似寻常守殿老僧,可偶尔睁开的眼睛里,却藏着洞悉世事的深邃,像两口难测的深井,偏偏嘴角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悲悯笑意。
“阿弥陀佛。”老和尚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在大殿里荡起轻微的回响,“施主深夜踏足古刹,倒是稀客。”
他的目光落在陌灵的红面罩上,先打量起她周身的气息,指尖佛珠转动的速度慢了半分:“老衲观施主气息沉凝,隐而不发,想来修为远在老衲之上。只是看施主步法,不似名门正派的路数,敢问施主师从何人何派?”
这一问平和却暗藏试探。
空门在大陆根基深厚,寻常武者见了高僧多半会自报家门,唯有隐世强者或邪修才会刻意遮掩。
陌灵试着铺开神念,却发现刚触及大殿之外,便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弹回,只能笼罩大殿之内。
她能感觉到,梁柱、地砖甚至佛像基座里,都刻满了细密符文,形成闭环,既困住了她,也隔绝了外界探查。
“无门无派。”她收回神念,语气平淡,“不过一介散修,谈不上师从。”
这句话她倒是没有撒谎,她的武学是夏启教的,但夏启却又是她的未来“夫君,”更何况,夏启也从不让她喊他师傅。
老和尚捻珠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时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笑意:“散修能有如此修为,施主当真是天纵奇才。老衲法号玄尘,目前为天华寺住持。”
他自我介绍时,佛珠已重新转动,声音里的悲悯更浓:“施主既为散修,想必游历过不少地方。不知施主对我空门,可有耳闻?”
“略有耳闻。”陌灵挑眉,红色面罩下的嘴角勾起冷笑,“听闻空门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只是……”
她目光扫过流转的符文,“却不知空门的‘慈悲’,还包括深夜设下结界,困住来访之客?”
玄尘脸上笑容不变,仿佛没听出话中带刺:“施主说笑了。此乃护殿阵法,白日防宵小,夜里是会自已启动。施主来得巧,恰逢阵法运转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重回她的面罩,“只是施主若真心来访,何必将容貌遮掩?老衲观施主身形,应是位年轻姑娘,这般打扮,反倒显得生分了。”
“生分总好过麻烦。”陌灵语气带了几分戏谑,“本姑娘容貌太过俊丽,人间难得几回闻,若是摘了面罩,引得你这满寺僧人动了凡心,坏了清规戒律,岂不是罪过?”
她向前踏出一步,红裙在烛火下泛着光泽:“再说了,我戴不戴面罩,做什么事,与你何干?你管得着吗?”
玄尘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佛子弟六根清净,岂会为色相所动?施主多虑了。”
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始终没离开陌灵周身,似在透过衣着与气息,探寻更深层的东西。
大殿内烛火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佛像上,一个肃穆,一个张扬,形成奇异的对峙。
可陌灵却愈发觉得不对劲:佛像的悲悯笑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竟透着诡异;空气中檀香浓郁,却掩不住一缕与育婴堂地宫相似的阴翳气息;那些金色符文流转时,看似神圣,细品却带着强行压制的霸道。
“玄尘大师。”陌灵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既然是护殿阵法,为何我的神念,出不了这座殿门?”
玄尘捻珠的手停了,眼中笑意淡了些许,却依旧平静:“施主修为高深,老衲怕阵法异动惊扰了施主,特意将范围收窄了些。若施主想走,老衲即刻便能撤去阵法。”
“不必了。”陌灵看着他,“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多‘参观’一会儿。”她倒要看看,这看似慈悲的老和尚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玄尘笑容不减,话锋一转:“白日里的祈福大会,施主也在场吧?”
陌灵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郡城百姓都去了,我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玄尘的目光陡然锐利,却仍维持着慈悲语调,“施主看那‘赐福’之水的眼神,与旁人不同。”
这句话如石子投入静湖,陌灵指尖微微收紧——她果然察觉到了。
“哦?有何不同?”陌灵反问,神念再次尝试冲击结界,却依旧被牢牢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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