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的幽州,雪霁天晴。王府的廊下,范正鸿正陪着完颜兀鲁晒着难得的冬日暖阳。他手中拿着一卷《孙子兵法》,却不是在苦读,而是挑着些有趣的战例,用半生不熟的女真语夹杂着汉语,讲给兀鲁解闷。兀鲁靠在软垫上,抚摸着已然显怀的腹部,脸上带着满足而安详的微笑,腹中的小生命偶尔轻轻一动,便会引来她一声低低的惊呼。
这份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
亲兵快步穿过庭院,在廊下数步之外单膝跪地,声音里透着几分兴奋:“王爷,府外有使者求见,自称是金国二王子完颜宗望与四王子完颜宗弼,说是……来看望二王妃和未出世的外甥。”
“二哥和四弟来了?”完颜兀鲁闻言,手中的紫铜暖炉“哐当”一声险些滑落在地。她猛地坐直了身子,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警惕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与急切。她转头看向范正鸿,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夫君,快!快请他们进来!”
“别急,别动了胎气。”范正鸿放下兵书,顺势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温柔而沉稳,“他们远道而来,我理应亲自去迎。你身子重,就在这廊下等着,风大,别吹着。”说罢,他披上厚实的玄色大氅,大步流星地往府门走去。
刚至门口,便见两名身着王室服饰的男子立于皑皑白雪之中,身后的十余名亲兵人人捧着用锦缎包裹的精致木盒,气派非凡。
左侧的完颜宗望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睿智,正是金国未来的“宋王”。右侧的完颜宗弼则身形更为魁梧,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气,反而增添了几分煞气,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日后令宋人闻风丧胆的“金兀术”。
“范王爷,别来无恙?”完颜宗望率先上前,拱手笑道。当年范正鸿与完颜兀鲁那场婚礼,他便是金国使臣之一,二人也算有过数面之缘,语气自然熟稔。
“二王子远道而来,一路风霜,辛苦了。”范正鸿笑着回礼,目光转向一旁的完颜宗弼,“四王子亦是。快请进,兀鲁在里面已经等得心急了。”
完颜宗弼性格更为直率,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锋般在范正鸿身上一扫而过,朗声道:“听闻我阿姐怀了身孕,父王在宫里天天念叨,特意让我和二哥来看看。顺便给咱们这未出世的外甥带些礼物。”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亲兵,“里面有金国最好的人参、北极的白狐裘,还有父王亲手猎的熊胆,说是给阿姐安胎补身子用的。”
“父王与二位王子厚爱,正鸿心领了。”范正鸿侧身让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着二人向内院走去。
刚进庭院,完颜兀鲁便扶着侍女的手迎了上来,看到两位兄长的身影,眼眶瞬间就红了:“二哥,四弟,你们怎么来了?父王他……他还好吗?”
“父王一切安好,就是天天惦记着你和阿姐肚子里的宝贝。”完颜宗望快步上前,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兀鲁微隆的小腹,眼中满是真切的关切,“阿姐,你这胎相看着稳当,气色也好,但平日里可得多歇着,别累着了。”
完颜宗弼也凑了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个沉甸甸的银锁,上面用女真文刻着“平安”二字,递到完颜兀鲁手中:“这是我给外甥打的,虽说不如父王准备的贵重,但也是我的心意,盼他将来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完颜兀鲁接过那枚尚带着兄长体温的银锁,紧紧攥在手心,笑着点了点头,泪水却忍不住滑落:“多谢四弟,我替孩子收下了。快,外面冷,咱们屋里坐,屋里暖和。”
众人刚在正厅落座,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身影便抱着一把小木剑跑了进来,正是范正鸿的长子范承燕。看到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两个陌生人,他好奇地躲到范正鸿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怯生生地偷看。
“这就是承燕吧?都长这么大了,眉眼间有王爷你的风范。”完颜宗望笑着招手,从怀中掏出个缀着小铃铛的精致木马,“来,孩子,这是给你的礼物,拿着玩。”
范承燕看了看父亲,见范正鸿含笑点头,才怯生生地走上前,小手接过木马。他轻轻一晃,铃铛发出“叮铃”脆响,他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抱着新得的宝贝跑到完颜兀鲁身边,仰着小脸问:“二娘,这两位叔叔是谁呀?”
范正鸿走过去,摸着儿子的头,柔声笑道:“承燕,要叫舅舅。这也是你舅舅,是你二娘娘家的人,是专程从金国来看望我们的亲人。”
一声“舅舅”,让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范正鸿命人上了滚烫的奶茶和点心,又让管事将女真带来的贺礼一一登记收好,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然而,这份温情并未持续太久。完颜宗望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政治家的严肃。他看向范正鸿,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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