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八日,范正鸿独入大内。殿外寒风吹动铜马,叮当作响。皇帝喜书画,竟于御案展开一幅《燕云耕战图》,命他详解。范正鸿只得留下,细细条陈"授田、垦牧、市易"诸事,不知不觉已漏下三刻。
与此同时,赵持盈一行已至相国寺前。
今日香火极盛,王公贵戚,肩摩毂击。大雄宝殿内,香烟如云,梵呗悠扬。赵持盈抱子跪于蒲团,虔诚三叩,求官家御笔"福"字,又求一支"上签"。范芷笙与陆登分立左右,一个默诵经文,一个四下环顾,暗护四周。
香毕,三人随喜各殿。行至罗汉堂外,忽闻背后一声轻浮嬉笑:
"咦,好个美人!边地风霜,竟不减颜色!"
随行狗腿立刻帮腔:
"衙内,这位可了不得,燕王的王妃!旁边那个红氅小娘子,听说也姓范,尚待字闺中哩!"
赵持盈闻声蹙眉,抱着范承燕转身,只见三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摇着扇子,眼神轻佻地在她身上打量。为首一人面皮白净,嘴角挂着一丝戏谑,显然是将她们当作了外乡来的猎物,此人正是高俅收的义子,高衙内。
范芷笙立刻上前一步,将赵持盈护在身后,冷声道:“放尊重些!”
那为首的公子哥“哈”地一笑,更加肆无忌惮:“哟,还是个带刺的。小美人,别这么大火气嘛。今日腊八,相逢便是有缘。不如随我等去樊楼喝杯热酒,岂不比在这庙里闻香火气强?”
说着,竟伸手欲接赵持盈臂弯。陆登抢前半步,侧身挡住,手已按在腰间的双枪上。他虽着便服,但那股长练双枪的杀气一露,寻常人早已胆寒。可这几人显然是京中横行惯了的,竟丝毫不惧。
"高衙内,此乃皇室诰命,请自重。"
"我与王妃说话,干你何事?闪开!"
“怎么?想动手?”那公子哥身后的家丁也围了上来,个个面露凶相。
狗腿们围成半月,口中不干不净。
范芷笙柳眉倒竖,袖中已扣住短鞭,却被赵持盈以目光止住——孩子在她怀里,殿前又人多,一动兵刃,恐伤无辜。三人被围,进退不得,情势尴尬。
正僵持间,寺门方向传来一声炸雷般怒喝:
"高衙内,你找死!"
声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已掠至人前,飞起一脚,正中高衙内胸口!"砰"一声,纨绔公子像断线纸鸢,撞翻香案,滚进香炉灰里,满头满脸皆是香灰,狼狈不堪。
来者正是范正鸿。他紫宸殿议毕,听说妻女已先行上香,心头便隐隐不安,急驰而来。远远瞧见高衙内伸手,血气上涌,哪还管什么殿前衙内,先踹翻再说!
狗腿们惊呼拔刀,范正鸿身后亲兵"哗啦"一声阵式摆开,半圆围住,刀出半鞘。范正鸿一手护妻儿,一手提起高衙内衣领,像拎只瘟鸡,目光森冷:
"你父管殿前,我管燕云;今日纵子调戏诰命,辱我妻妹,辱我子,可是高太尉教你的?"
高衙内口鼻染灰,又疼又惧,兀自嘴硬:"我...我不过玩笑...哎哟——"
话未落,范正鸿已拖着他往外走,"咔"地一声,将他右臂反拧,冷声道:
"玩笑?那便去高府,寻你老子理论!"
一刻工夫,范正鸿提人上马,直趋殿前司衙。东京百姓最爱看热闹,顷刻聚了上千人,尾随喧哗。高府门前,范正鸿勒马,将高衙内掼于阶下,命亲兵击鼓。
鼓声如雷,震破了太尉府的朱漆大门。高俅闻讯,紫袍不整,仓皇而出,见爱子趴在地上哀嚎,又惊又怒,却强压火气,对范正鸿拱手:
"燕王远来,何故与小辈计较?"
范正鸿面无表情,只将事情经过掷地有声说了一遍,末了,从袖中抽出高衙内折扇——扇上尚有调戏言词——"啪"地展开:
"太尉若认为此举无碍朝廷体面,那本王即刻入宫,请官家评理;若还有半点羞耻,便自己给本王、给本王妻儿一个交代!"
四周百姓轰然叫好,"高衙内调戏诰命"的喊声此起彼伏。高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深知范正鸿手握北兵、功高勋重,且占理在先,若闹到御前,自己必吃挂落。只得强忍怒火,当庭喝令:
"来人!将这逆子拖下去,重责三十脊杖,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又转身对范正鸿深施一礼:"下官教子无方,愧对燕王,改日自当登门谢罪。"
范正鸿看着高俅那副忍气吞声的模样,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缓和。他既不还礼,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阶下被家丁按住、正要行刑的高衙内。
行刑的衙役举起水火棍,正要打下,范正鸿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慢着。”
高俅心中一咯噔,勉强挤出笑容:“燕王还有何吩咐?”
范正鸿缓缓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高衙内,目光如刀:“三十脊杖,禁足三月,罚俸一年。这是高太尉的家法,与本王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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