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种一旦点燃,便以燎原之势迅速吞噬了陆小龙心中盘踞多日的绝望与迷茫。岩坎教官可能属于与吴登敌对的“山兵”组织——这个推断,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劈开的一道闪电,不仅照亮了前路,更赋予了他之前所有近乎本能的救助行为以全新的、沉甸甸的战略意义。
这不再仅仅是良知的驱使或对同伴的渴求,这是一场投资!一场用他自身濒临枯竭的生命力作为赌注,押宝在一条可能通往复仇和生存的路径上的豪赌!
赌注已经压下,他绝不能允许自己在看到底牌前就倒下,更绝不能让这张至关重要的“底牌”因为可预防的伤口感染而失效!
“必须弄到更好的药!”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
高烧依旧灼烤着他的神经,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在酸痛抗议,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袋。但此刻,一种更强大的、由强烈目的性催生出的意志力,暂时压制了这些生理上的痛苦。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合着雨后泥土腥味和植物腐烂气息的空气,此刻闻起来竟仿佛带着一丝决绝的味道。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昏迷的岩坎。教官肩部和腹部的伤口,在经过雨水浸泡后,情况显然更糟了。敷在上面的简陋草药糊糊已经被冲散,露出下面红肿不堪、边缘泛着不祥白色的皮肉,甚至隐约能看到一丝淡黄色的脓液渗出。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腥的**气味。这是坏疽的前兆!陆小龙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如果再不进行有效的处理,败血症将会很快夺走岩坎的生命。
他努力在滚烫混沌的记忆中搜寻。母亲……那个在贫病交加中依然用残存知识守护家人的柔弱女子……她的身影在眼前模糊晃动。他记得,小时候在广西山里,他不慎被镰刀划伤大腿,伤口很深。家里穷得连最普通的金疮药都买不起。母亲是如何做的?
她……她曾冒着危险,独自爬到村后陡峭的石灰岩山坡上,去寻找一种叶子边缘有细密锯齿、开着小朵淡紫色花的植物。她说过,那种草能止血、消肿、去毒,是山里人家应急的宝贝,但通常长在险峻的石缝里,因为牛羊啃不到。她还再三告诫,采摘时一定要连根拔起,因为药性多在根部,而且要千万小心,那种山坡上常有“钱串子”(当地对某种毒蛇的称呼)出没。
那种草叫什么名字?样子还记得吗?在这片遥远的、气候迥异的缅北丛林里,会有吗?
陆小龙没有任何把握。但这几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希望。他必须去试试!
他挣扎着站起身,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不得不扶住岩壁才勉强站稳。他看了一眼身边那把砍刀,又看了看岩坎腰间那把多功能刀。犹豫了一下,他最终将砍刀别在腰后,而将那把更轻便、功能更多的折叠刀紧紧握在手中。这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像是一种信物,一种与未来可能性的连接。
“等我回来。” 他对着毫无反应的岩坎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迈出岩缝的第一步,虚弱感就如潮水般涌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抬起一次都异常艰难。但他咬紧牙关,目光如同猎鹰般扫视着周围的植被。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寻找食物,而是有目标地搜寻那些生长在陡峭、向阳坡地或岩石缝隙中的植物。
雨后的丛林,万物勃发,但也危机四伏。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苔藓和落叶。他小心翼翼地行走,尽量避免发出太大声响,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异动。他知道,这种状态下,任何一只大型食肉动物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他按照记忆中的特征,重点排查那些叶片形状类似、可能开花的植物。许多植物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但仔细辨认后却又不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焦虑感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岩坎伤口恶化的情况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催促着他加快脚步。
有一次,他发现了一丛叶子边缘有锯齿的植物,心中一阵狂喜,扑过去仔细查看。但很快失望地发现,它的茎秆是方形的,开的花也是白色的,与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他不敢冒险尝试不认识的植物,尤其是用于处理如此严重的伤口。
他沿着一条雨水冲刷形成的小沟壑向上攀爬,希望能找到更接近岩石的环境。坡度很陡,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尖锐的碎石划破了他早已破烂不堪的裤子和手掌。好几次,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溜去,全靠及时抓住裸露的树根或突出的岩石才稳住身形,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他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处相对平缓的岩石平台时,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右前方一处背风的石缝!
他心中一紧,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只见那石缝深处,泥土相对干燥,几株形态独特的植物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叶子呈长椭圆形,边缘有着细密而规则的锯齿,虽然没看到花(可能季节未到或被雨水打落),但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他看到了泥土中露出的部分根茎,呈黄褐色,带着须根,与他记忆中母亲描述的特征高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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