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山谷的空旷与寂静,如同一个被抽干了空气的玻璃罩,沉闷得令人窒息。最后一辆运送毕业生的卡车扬起的尘土早已落定,操场上只剩下几个留守的老兵和文职人员在进行着象征性的巡逻,他们的脚步声在过于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往日里震耳欲聋的训练口号、枪械操练声和引擎轰鸣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被放大无数倍的自然声响——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远处山谷传来的几声鸟鸣、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不安的搏动。
陆小龙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这片骤然冷清下来的营地,心中的不祥预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这种“宁静”绝非真正的安全,而是一种危险的真空,是力量被抽离后留下的脆弱空壳。他仿佛能听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弦音,随时可能断裂。
岩坎教官站在他身旁,面色同样凝重如铁。两人都沉默着,一种无言的沉重压在肩头。他们都看到了风险,发出了警告,却被更高层的“战略决策”轻易地碾过。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快步从指挥部内走出,径直来到他们面前,递上一份新的命令电文。
“陆少尉,岩坎教官!司令部紧急命令!”
陆小龙接过电文,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命令要求他率领“猎鹰”侦察小队,立即出发,执行一项远程渗透侦察任务。目标区域被指定在SNLA控制区的西北边缘,一个与佤邦联合军势力交界、地形极其复杂的偏远地带。命令强调,需要摸清该区域近期是否有异常军事调动或秘密通道活动的迹象,并标注为“最高优先级”。
陆小龙的眉头紧紧锁起。西北方向?这与他和岩坎所担忧的、可能威胁军校的东南及正东方向截然相反!而且,任务区域距离军校极其遥远,一旦那边发生任何事情,他们根本来不及回援。
“这个方向…”陆小龙抬起头,看向通讯兵,又看向岩坎,语气带着质疑,“司令部是否还有其他指示?关于军校这边的防务…”
通讯兵摇了摇头:“命令内容只有这些,少尉。司令部要求你们即刻出发,无线电静默,定时回报。指挥部认为西北边界近期有些‘异动’,需要你们这支尖刀去摸清虚实。”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显然只是传递命令,并不知晓或关心背后的战略考量。
岩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小龙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执行命令吧,小龙。既然是最高优先级,必然有司令部的考量。也许…是我们多虑了。”但他眼神里的忧虑丝毫未减,这话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自我安慰。
陆小龙瞬间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项侦察任务,这更是一种调虎离山!将他这支距离军校最近、反应最快的精锐力量,派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最大限度地远离潜在的危机中心。是司令部真的判断西北方向有更大威胁?还是有人刻意要将“猎鹰”这支可能碍事的眼睛和爪子支开?
阴谋的味道混杂在沉闷的空气里,令人作呕。
但他没有选择。军令如山。
“猎鹰小队!集合!”陆小龙猛地转身,声音斩断了令人窒息的宁静,带着一种决绝的冷冽。
片刻之后,“猎鹰”小队全体成员全副武装,在陆小龙面前列队。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但长期的训练让他们保持了绝对的沉默和纪律,只是眼神中流露出询问。
陆小龙的目光扫过他的队员——岩迈的沉稳,扎图的躁动,以及其他队员坚毅的面孔。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是他在这个血腥世界里最信任的臂膀。
“任务目标:西北7号边区,远程渗透侦察。搜寻任何异常军事活动迹象。全无线电静默,定时节点回报。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陆小龙的命令简洁、冰冷,没有多余的解释。
“是!队长!”队员们低声应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最后的装备检查。
五分钟后,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猎鹰”小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变得空旷脆弱的军校山谷,乘坐两辆加强型的越野车,驶向与担忧截然相反的西北方向。
车队驶出山谷,爬上崎岖的山路。后视镜里,军校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被层叠的山峦彻底吞没。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可怕。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低吼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离了真正应该坚守的位置,奔向一个未知的、但感觉并非核心的远方。
陆小龙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道路,仿佛想穿透重重山岭,看穿司令部真正的意图,看穿那片“宁静”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汹涌暗流。
车队一路向西北疾驰。越是远离军校,陆小龙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沿途经过的SNLA哨卡和巡逻队数量明显减少,越靠近边界越是如此。一切看起来似乎…正常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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