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的夜晚从未如此寂静,却又如此喧嚣。
陆小龙躺在硬板床上,睁大眼睛望着低矮的天花板,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那不是演习地图上的等高线,也不是沙盘推演中的兵力部署,而是刀疤脸工头那张狰狞的脸,在望远镜的十字准星中清晰得可怕。
“那么近…”陆小龙无声地喃喃自语,右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仅仅几个小时前,他距离杀父仇人不过几百米。一把配备瞄准镜的步枪,一次冷静的呼吸,一次轻轻的扣动——复仇本可以如此简单。那一刻,血管里奔涌的仇恨如同炽热的岩浆,几乎要冲破他所有的理智和纪律。
但他忍住了。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道德约束,而是因为岩坎教官那锐利而充满期待的目光仿佛一直跟随着他,因为肩上突然压下的十几名队员的生命,因为SNLA的使命和纪律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骨子里。
这种克制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更加剧烈的痛苦。刀疤脸的身影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模糊,反而在脑海中愈发清晰——那家伙甚至比几年前更加肥硕,脸上新增了一道伤疤,腰间别着明显是抢来的精美手枪,正对着手下指手画脚,唾沫横飞。
“他活得很好,而我父亲只剩下一堆白骨。”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陆小龙的内心。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同宿舍的岩迈在对面床上动了动,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还没睡?在想河谷的事?”
陆小龙没有立刻回答。岩迈是他在这次任务中真正信赖的伙伴,那个掸族壮汉在枪林弹雨中用机枪为他提供掩护、背着负伤的教官撤退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
“我看到了他。”陆小龙的声音干涩,“那个杀了我父亲的工头。”
岩迈沉默了片刻。在之前的交谈中,他已经大致了解了陆小龙的过去。“在哨卡那里?”
“嗯,就在哨卡院子里,对着手下指手画脚的那个疤脸胖子。”
“所以你当时突然呼吸加重是因为这个?”岩迈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陆小龙苦笑一声,庆幸黑暗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我差点就开枪了。”
“但你忍住了。”岩迈的语气中带着敬意,“这很不容易。要是我,看到杀父仇人,恐怕早就冲上去了。”
“忍住更难受。”陆小龙坐起身,声音压抑着痛苦,“我感觉自己像个懦夫,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只能像个老鼠一样躲在草丛里记录他的哨卡有多少挺机枪、有多少守卫!”
“你不是懦夫,小龙。”岩迈也坐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如同一座小山,“你做了指挥官该做的事。如果我们当时暴露了,现在躺在这里讨论对错的可能就是吴登的手下了——不,我们连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道理陆小龙都懂,但情感上他依然无法释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梭温怎么样了?”
“关禁闭了,听说他父亲派人来求情,但昆萨上校一点情面都不讲。”岩迈的声音带着一丝快意,“活该!要不是他擅自行动,教官也不会受伤,我们根本不会遭遇伏击。”
想到梭温,陆小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仗着家族势力的纨绔子弟,不仅差点害死整个小队,事后还想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要不是岩坎教官及时苏醒作证,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岩迈。”陆小龙的声音冷了下来,“有权力的人可以为所欲为,就像吴登可以随意枪杀我父亲,就像梭温以为可以随意牺牲我们这些‘平民子弟’。”
“但你今天证明了,实力比背景更重要。”岩迈坚定地说,“昆萨上校和教官们都看到了你的能力,这才是硬道理。”
陆小龙没有接话。他当然知道实力重要,但今天的经历让他明白,光有个人实力远远不够。他需要权力,需要地位,需要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队伍。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再受制于人,才能在下次遇到刀疤脸时,不必再考虑任务和纪律,可以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我要变得更强,岩迈。”陆小龙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不仅仅是枪法准、战术好,我要掌握真正的力量,能够决定自己命运、为父母报仇的力量。”
岩迈在对面床上点了点头,虽然陆小龙可能看不到:“我会帮你的,兄弟。经过这次任务,我看清楚了,你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这句简单的承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有分量。陆小龙感到一丝暖流涌过心间,至少在这个充满明争暗斗的军校里,他还有可以信赖的伙伴。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陆小龙就出现在了训练场。他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仇恨如同燃料,在他体内燃烧,驱使他突破自己的极限。
他先是进行了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速度比平时快了近五分钟。接着是障碍训练,他像一头猎豹般敏捷地翻越高墙、爬过绳网、穿过泥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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