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军阀混战 第101章 心理的锤炼

战地救护训练留下的血腥味和急救绷带的触感还未从感官中完全褪去，军校的熔炉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新一轮、更加诡异和残酷的淬炼，劈头盖脸地浇在了新兵们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心理的锤炼。

如果说之前的训练是折磨**，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则是直击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和脆弱。巴颂教官似乎认为，仅仅让这些菜鸟们习惯枪林弹雨和血肉模糊还远远不够，必须将他们最后一点属于正常人的安全感、依赖感和对黑暗的本能畏惧，彻底碾碎、剥离，才能锻造出真正冷血无情的战争机器。

训练，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悄然开始，没有集合哨，没有训话，只有深夜营房木门被无声推开后，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潜入。

冰冷的手电筒光束粗暴地晃醒沉睡中的新兵。陆小龙猛地惊醒，黑暗中，他看到巴颂教官那张如同刀刻斧凿般冷硬的面孔，在晃动的手电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起来。穿好衣服，不准出声，不准开灯，跟着走。” 巴颂教官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新兵们沉默而迅速地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套上作训服，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

他们被无声地带领着，离开了营区，走进了军校后方那片更加荒凉、完全被黑暗吞噬的山地。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光勉强勾勒出远处山峦狰狞的轮廓。夜风呼啸，吹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

最终，队伍在一片地势略高的荒坡前停下。借着微弱的星光，众人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片密密麻麻、高低起伏的土包，以及东倒西歪、刻着模糊字符或没有任何标记的石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泥土和**物混合的怪异气味。

这是一片乱葬岗。不知是哪个年代留下的，埋葬的大多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战死的孤魂，或是附近村落处理夭折孩童的地方。

“每人，选一个坟头。” 巴颂教官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如同寒冰碎裂，“坐在旁边，守到天亮。不准离开，不准睡觉，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这里晚上很热闹，说不定会有‘老朋友’出来找你们聊聊天。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滚蛋，收拾铺盖回家吃奶去。”

没有人动，但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坤泰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梭温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阿明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陆小龙的心脏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疯狂跳动。童年的阴影、对黑暗和死亡的原始恐惧瞬间被唤醒。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父亲惨死、亡命丛林的夜晚，孤独、无助、被无尽的黑暗和危险包围。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仇恨的毒焰，在这一刻再次发挥了作用。他想起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想起吴登手下那张狞笑的脸。与这血海深仇相比，眼前这片死人的安息之地，又算得了什么？鬼魂再可怕，能有活着的仇人可怕吗？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带着腐土味的空气，率先迈步，走向一个看起来最古老、墓碑几乎被风雨磨平的石块旁，直接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石碑。他的动作冷静得近乎诡异，与周围其他瑟瑟发抖、犹豫不决的新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巴颂教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秒，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随即冷哼一声，带着其他教官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将这群年轻人彻底抛弃在了这片亡灵之地。

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风声，只剩下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每一个土包下仿佛都沉睡着一个不甘的亡魂，每一块歪斜的墓碑都像一只窥视的眼睛。想象力成了最可怕的刑具。草丛中细微的窸窣声，会被无限放大成鬼魂爬行的动静；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会让人联想到地狱的召唤。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寒冷、潮湿、恐惧不断侵蚀着意志。有人开始低声啜泣，但立刻被同伴捂住嘴巴。有人因为极度紧张而开始产生幻觉，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陆小龙紧闭双眼，又猛地睁开。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些恐怖的东西，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感官上——倾听风声的规律，感受泥土的冰冷，甚至去分辨空气中那丝**气味的变化。他将这片坟地，当作另一个更加极端的丛林环境来对待。恐惧，只是一种需要克服的自然障碍。

后半夜，气温骤降，露水打湿了衣服，寒冷刺骨。疲劳和困倦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重如千斤。但巴颂教官的命令如同紧箍咒——“不准睡觉”。一旦睡着，可能就意味着被淘汰，甚至可能在这荒郊野岭发生不测。

陆小龙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刺激神经。他回忆起母亲在病榻上哼唱的微弱歌谣，回忆起岩坎教官在丛林中对他的点滴教导，更一次次用复仇的火焰灼烧自己即将冻结的意志。

当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时，所有人都如同从地狱里爬了一圈回来，脸色惨白，眼神呆滞，浑身被露水浸透，颤抖不止。但他们都撑下来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后的几天，各种突破心理极限的训练接踵而至。

饥饿耐受： 被关进阴暗潮湿、没有任何光线的禁闭室，只提供极少量的清水，没有任何食物。时间感完全丧失，胃部的灼烧感从剧痛到麻木，再到产生各种诡异的幻觉。有人开始啃食自己的指甲，有人对着墙壁疯狂撞击。

陆小龙盘膝坐在角落，调整呼吸，进入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最大限度地保存体力，对抗着生理本能的疯狂呐喊。他将饥饿感幻化为对吴登的憎恨，每一次胃部的抽搐，都让他对复仇的渴望更加炽烈。

疲劳轰炸： 连续超过48小时不眠不休，进行高强度、极度枯燥且重复的体力劳动——比如将一堆石头从A点搬到b点，再从b点搬回A点，循环往复。没有意义，没有尽头，目的就是耗尽你最后一丝精力，摧毁你的理智。

汗水流干，肌肉酸痛到失去知觉，大脑一片空白。很多人机械地移动着，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陆小龙却凭借顽强的意志，硬生生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甚至在这种极度的疲劳中，刻意磨练自己的动作效率，思考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完成这无意义的指令。

感官剥夺与干扰： 被蒙上眼睛，塞住耳朵，置于一个完全隔绝感官的环境中，同时用高频噪音、强光闪烁或难以忍受的气味进行间歇性干扰。这种训练旨在制造极度的心理焦虑和混乱，考验人在信息过载或完全缺失下的情绪稳定性。

陆小龙起初也感到极度烦躁和恐慌，但他很快找到了应对方法——将注意力完全内收，专注于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将外界混乱的干扰视为虚无，在心中一遍遍模拟演练着各种战斗技巧和战术动作。

高压审讯模拟： 这是最接近真实被俘遭遇的训练。新兵会被突然抓走，带入秘密审讯室，面对伪装成敌军的教官的恐吓、辱骂、长时间站立、剥夺睡眠、以及一定限度内的生理压迫（如泼冷水、强光照射等）。目的是锤炼反审讯能力，学会在巨大压力下保持沉默，保护情报。

陆小龙在一次模拟审讯中，被强光照射了数小时，眼皮被强行撑开，泪水横流，眼球刺痛。审讯者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他的父母，描述他们惨死的细节，试图激怒他或让他崩溃。陆小龙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始终一言不发，用冰冷的沉默对抗着一切。审讯结束后，连扮演敌军的教官都私下对巴颂表示，这个华人小子骨子里有股可怕的狠劲。

一轮又一轮的心理碾压，如同无形的重锤，不断敲打着新兵们脆弱的精神壁垒。不断有人崩溃、退出，被贴上“心理素质不合格”的标签，黯然离开军校。

而陆小龙，就像一块被投入烈火反复锻打的顽铁。每一次极限的压迫，非但没有将他击垮，反而将他意志中的杂质淬炼出去，留下最坚硬、最冰冷的核心。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情绪波动愈发难以察觉，那是一种将巨大痛苦和仇恨深深压抑后形成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当最后一项心理锤炼科目结束时，幸存下来的新兵们站在操场上，阳光刺眼，却感觉无比陌生。他们看着彼此，眼神中都多了一些东西——一种经历过生死边缘、见识过内心深渊后的沧桑和漠然。

巴颂教官依旧面无表情地巡视着他们，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陆小龙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除了惯有的冰冷，似乎第一次掺杂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那是看到一件近乎完美的杀戮兵器即将成型时，混合着满意、警惕，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陆小龙坦然迎接着他的目光，脊梁挺得笔直。他知道，最脆弱的部分已经被剥离。现在的他，距离那把能够刺向仇敌心脏的利刃，又近了一步。丛林、战场、乃至地狱，都无法再让他退缩。他的心理防线，已然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