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仙路 第151章 长夜漫漫

青云峰，林帆的洞府内。

与外界想象的、因洛清雪入住而可能变得清冷不同，洞府内依旧保持着林帆一贯的简洁，只是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微变化。比如，寒玉床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不知名妖兽皮毛制成的垫子；石桌上多了一套素雅的白玉茶具，与林帆常用的青瓷杯并列；空气中除了淡淡的灵气与林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沉静气息外，还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冷香。

此刻，洞府中央的蒲团上，林帆与洛清雪相对而坐，并未修炼，只是简单的休憩。瞳潼则挨着林帆坐着，一双紫眸亮晶晶的，好奇地在他和洛清雪之间来回打量，脸上带着止不住的、仿佛自己得了什么天大宝贝般的窃喜笑容。

经过盟誓与数日的相处，那份初结道侣的微妙生涩感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与默契。但在瞳潼这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目光注视下，洛清雪那清冷如玉的耳垂，还是不易察觉地微微泛起了些许粉色。她微微垂眸，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魄剑冰冷的剑鞘，试图维持住平日里的清冷姿态。

林帆将她的细微窘态看在眼里，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意。他伸手，自然地揉了揉瞳潼柔软的发顶，语气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潼潼，你这般盯着你洛姐姐看，她都要被你看出洞来了。”

瞳潼这才“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往林帆身边又蹭了蹭，小声嘟囔道：“我就是高兴嘛！哥哥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洛姐姐陪着，真好！” 她抬起头，看向洛清雪，紫眸中满是真诚的欢喜，“洛姐姐，你不知道，以前在岛上的时候，就只有我和哥哥，还有爷爷。哥哥修炼起来可闷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呢！”

她这话语里带着孩子气的抱怨，却让洛清雪微微一愣，抬眸看向林帆。她很难想象，身边这个时而沉稳如山，时而锋芒毕露，对敌时智计百出，对自己却又温柔包容的男子，曾经是那般孤寂的模样。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林帆独自盘坐于玄龟岛那冰冷龟甲上，面对茫茫混沌海吞吐修炼的景象，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细微的疼惜。

林帆感受到洛清雪目光中的探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意，笑了笑，接口道：“那时心无旁骛，唯有修行一途，自是沉闷些。如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洛清雪清丽的容颜，又落在瞳潼依赖的小脸上，语气温和而满足，“自是不同了。”

“就是就是！” 瞳潼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知音，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洛姐姐，哥哥他以前可坏了，修炼那个什么周天剑阵的时候，剑气乱飞，把我好不容易从海里捞上来的、最好看的一串七彩贝壳都给打碎了！还有啊，他炼丹失败炸炉，黑烟把爷爷晾的鱼干都熏黑了，害得我们吃了好几天有焦糊味的鱼干……”

她叽叽喳喳地开始细数林帆过去的“糗事”，绘声绘色，带着孩童特有的夸张。这些都是她与林帆在玄龟岛上相依为命的点滴记忆，是她最珍贵的宝藏，此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她认可的“洛姐姐”。

林帆听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并未阻止。这些遥远的、带着海风咸湿气息的回忆，此刻被瞳潼用这种方式讲述出来，冲淡了过往修行中的孤寂与艰险，只余下温暖的底色。

洛清雪安静地听着，清冷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她从瞳潼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个与如今沉稳形象截然不同的、更鲜活、甚至带着些许少年意气的林帆。她能想象到，在那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这一对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兄妹，是如何在一位深不可测的长者庇护下，度过那些漫长而简单的岁月。这让她对林帆的过去，有了更立体的了解，心中那份因他背负秘密而产生的距离感，也悄然消融了几分。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时候。” 洛清雪看向林帆，冰蓝色的眸子里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如同春风吹过冰湖，泛起粼粼波光。

林帆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童言无忌，潼潼的话，信一半就好。”

“我哪有！” 瞳潼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紫眸转向洛清雪，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洛姐姐，那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在雪寂峰上修炼吗？雪寂峰是不是永远都在下雪？冷不冷呀？”

面对瞳潼一连串的问题，洛清雪微微怔住。她的童年……似乎远比林帆的更要单调和冰冷。记忆里，是无休止的雪花，是寒玉床刺骨的凉意，是师尊严厉的教导，是必须时刻保持的、符合“冰莲谷传人”身份的冷静与自持。除了修行，还是修行。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讲述的、如同打碎贝壳或熏黑鱼干那般带着烟火气的趣事。

她沉默了片刻，在瞳潼纯澈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疏离：“我自记事起，便在雪寂峰。峰上……确实常年积雪，寒气较重。幼时……大多时间都在练剑、打坐、研习功法。并无甚有趣之事。”

她说得简单，但林帆却从她那短暂的沉默和过于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隐藏其下的、漫长而孤寂的岁月。他想起初次在碑林见她时，她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隔绝世人的清冷，心中了然。那并非天性如此，而是环境与责任塑造出的保护色。

瞳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紫眸中闪过一丝同情：“一直练剑啊……那多闷啊。我和哥哥在岛上的时候，虽然他也总修炼，但爷爷有时候会带我们去海里抓大鱼，还会给我讲星星的故事呢！” 她说着，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林帆，“哥哥，你把那个星星的故事讲给洛姐姐听好不好？就是那个最大最亮的、像勺子的星星的故事！”

林帆看着瞳潼期待的眼神，又看向洛清雪。她虽然依旧端坐着，神色平静，但那双冰眸中，也隐约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对于自幼生长在单一环境中的她而言，海外星辰的故事，无疑是新奇而充满吸引力的。

“好。” 林帆微微一笑，没有拒绝。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放缓，带着一种悠远的意味，仿佛能将人带入那片无垠的星空。

“潼潼说的，是北斗星。” 他伸手指了指洞府穹顶，仿佛能穿透石壁，直指苍穹，“在混沌海上看它，格外清晰。爷爷曾说，这七颗星子，并非静止，它们如同一个巨大的勺子，围绕着紫微星，缓缓转动，指引着方向，也暗合周天运转的至理……”

他没有讲述什么瑰丽的神话传说，而是从伏羲血脉传承与《大易周天剑》的角度，阐述着星辰运行的规律，星与星之间的牵引与联系，以及其中蕴含的天地法则碎片。他的话语并不晦涩，反而用一种深入浅出的方式，将复杂的星象与道则娓娓道来。

洞府内安静下来，只有林帆平和的声音在回荡。瞳潼听得入神，紫眸中仿佛倒映着璀璨星河，这是她听过无数遍却依旧着迷的故事。而洛清雪，更是完全沉浸了进去。

她自幼修剑，追求的是极致的“一”，是剑心的纯粹无瑕。对于周天星象、天地运转这类宏大而复杂的道理，虽有所涉猎，却从未如此刻般，听得如此清晰透彻，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她所修的剑道与这浩瀚的星空隐隐连接起来。她隐隐感觉到，林帆所言的星辰轨迹、引力平衡，与他那玄奥的太极领域，似乎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故而，星并非孤立存在，剑，亦非唯有极致一途。” 林帆最后总结道，目光落在洛清雪若有所思的脸上，“星辰因联系而构成星域，拥有无穷伟力；剑意若能在纯粹之中，融入对周遭万物的感知与呼应，或许能走得更远。”

这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洛清雪的心头。她冰眸中光芒闪动，之前演练时感受到的那一丝圆转之意，此刻仿佛找到了理论上的根基，变得更加清晰。她意识到，与林帆结为道侣，不仅仅是情感上的归宿，更可能是一场对她固有剑道观念的冲击与拓宽，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一把钥匙。

“受教了。” 洛清雪轻声说道，语气郑重。这一声感谢，是发自剑心深处的认可。

瞳潼看着两人之间那无声流动的默契与理解，紫眸弯成了月牙，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开心。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两颗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蓝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珠子，献宝似的分别塞到林帆和洛清雪手里。

“哥哥，洛姐姐，这个送给你们！” 她笑嘻嘻地说，“这是以前在混沌海里，一种特别漂亮的大贝壳里才会有的‘星梦珠’，晚上会发出像星星一样的光，可好看了！放在房间里，就像把星星摘下来了一样！”

那珠子触手温润，散发着纯净的水属性能和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虽非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却无比珍贵，承载着瞳潼最纯粹的心意。

林帆握着珠子，看着瞳潼灿烂的笑脸，心中柔软。洛清雪也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流光溢彩的珠子，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雪寂峰的冰冷截然不同的、来自遥远大海的温暖与祝福，清冷的容颜上，终于绽开了一抹真切而毫无保留的、如同雪莲盛放般的笑容。

“谢谢你，潼潼，我很喜欢。” 她柔声说道，这一次，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笑意。

洞府内，茶香袅袅，星梦珠散发着朦胧的微光，映照着三人柔和的面庞。窗外，青云峰的月色依旧清冷，但洞府之内，却温暖如春。闲聊依旧在继续，夹杂着瞳潼清脆的笑语和洛清雪偶尔清越的回应，以及林帆沉稳平和的引导。

对于他们而言，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日常，便是动荡道途中最珍贵的港湾。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有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