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仙路 第142章 直言相距

洛清雪那句“焉知持灯之人，不愿与同行者，共担风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帆心湖中激起了远比之前更大的波澜。她的话语虽依旧含蓄，但其中蕴含的坚定与那份几乎呼之欲出的情意，已清晰得不容错辨。

竹林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风过竹梢的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心事。

月光下，洛清雪静静地等待着，她能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跳的声音，比往常要快上几分。她看着林帆沉默的侧影，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心中那份原本的坚定，渐渐被一丝不安所取代。

终于，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她转过头，清冷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毫无回避地迎上林帆的视线。那双平日里如同寒星般疏离的眸子，此刻仿佛有冰雪初融的微光在隐隐流动，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她轻声问道，声音虽轻，却如同玉珠落盘，清晰无比地传入林帆的耳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的心弦上：

“林师兄之道，崎岖漫长……不知，可容他人同行？”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皎洁的月光似乎都为之停滞，流淌在两人之间，映照出洛清雪白皙脸颊上那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的红晕。但她没有退缩，眼神依旧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期待，紧紧地锁住林帆的双眼，等待着那个将决定她心绪走向的答案。

林帆心中暗叹一声，最不愿面对、也最棘手的情况，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灼热与期盼，那是一个女子鼓足勇气放下矜持的试探。这份情意，纯净而珍贵，让他冰冷的心湖也泛起暖意与涟漪。

然而，正是这份珍贵，让他更不能轻易接受。

他避开了她那灼人的、仿佛能映照出他内心所有软弱的视线，再次将目光投向遥远而深邃的夜空。那无垠的黑暗，仿佛是他未来道路的写照，隐藏着未知的强敌与无尽的凶险。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深藏痛苦的决绝：

“洛师妹仙姿绝尘，道心剔透，前程似锦，乃宗门之望，他日必能光耀青元。”他先是诚挚地肯定，语气中听不出半分虚伪，这是他对她天赋与努力的客观评价。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与深切的歉意，字句清晰，如同刻印在夜风之中：“然林某之道，非止于眼前宗门，非限于九宗会武。前路晦暗不明，仇敌隐于未知，荆棘遍布，杀机暗藏，实乃一条……孤寂险途。”

他微微停顿，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才继续说道：“我……不愿，亦不能，累及他人。师妹当有更光明、更稳妥、更顺遂的道途相伴，方不负天生剑心，不负宗主与宗门之厚望。”

他没有直接说出那个“不”字，但“孤寂险途”、“累及他人”、“更稳妥道途”这些词语，已经如同最锋利的剑，将他划清界限、婉言拒绝的意思，表达得清晰无比，不容任何误解。他将自己的前路描述得无比凶险，将自己隔绝于可能带来的温情与陪伴之外，以一种近乎自伤的方式，斩断了这份刚刚萌芽的情丝。

林帆的话语，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浇灭了洛清雪眼中那刚刚因勇气而燃起的、微弱却明亮的火光。

她眼眸中那抹冰雪初融般的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最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深入骨髓的落寞与难以言喻的寒意。那抹几乎看不见的红晕也从她脸颊上彻底褪去，只剩下月光映照下的、近乎透明的苍白。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依旧，如同风雪中屹立的青松，但那份孤高之中，却透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脆弱。她看了林帆那刻意避开她的、望向远方的背影片刻，目光复杂难明，有失落，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拒绝的难堪与伤痛。仿佛要将这个在月下毅然拒绝了自己的身影，深深地刻入心底，连同这竹林的清辉与冷寂一同封存。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再说。

没有质问，没有纠缠，甚至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绪。这符合她一贯清冷的性子，却也显得愈发令人心疼。

只是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声音轻飘得仿佛能被夜风轻易吹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明白了。”

旋即，她毅然转身，月白的道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身影迅速融入身后斑驳的竹林阴影之中，快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那离去的背影，在清冷的月辉下，显得格外孤单，也格外坚定，仿佛要将所有刚刚萌生的、不该有的情愫，都彻底斩断在这片竹林之中。

林帆依旧维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身形挺拔如松，久久未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迅速远去、并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紊乱与冰冷的气息。心中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歉意，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失落与空荡，但更多的，是一种“必须如此”、“长痛不如短痛”的冷硬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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