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何奈？应是缘浅情深 第282章 商路拓展，海上风云

户部值房的灯火常明，谢砚之以铁腕与冷厉，在全国范围内艰难地推行着税改新政，与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进行着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拉锯战。而与此同时，另一股新生的力量，正在帝京的另一端悄然汇聚、生长。

“商政议事堂”内，气氛与户部的肃杀截然不同。这里虽也讲究规则与效率，却更多了几分开拓的活力与计算未来的精明。云映雪坐镇于此，并未因“女商首”的尊荣而懈怠，反而更加忙碌。她不仅要处理议事堂日常事务，调解商事纠纷，审议行业规范，更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江南税改的成功，如同给久旱的帝国财政注入了一股甘泉。虽然全国推行阻力重重，但仅江南一地以及部分先行试点府县上缴的税款，已让原本捉襟见肘的国库，肉眼可见地丰盈了起来。边军的饷银得以按时发放，几处关键的水利工程也重新提上了日程。

朝堂之上，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出现。以往但凡提及用钱，户部尚书总是愁眉苦脸，如今虽仍称不上阔绰，但至少有了腾挪的余地。这种变化，敏锐如云映雪，自然察觉到了。

更让她心弦微动的，是来自宫中的一些零星讯息，以及皇帝在偶尔召见询问商事时，那看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海外奇珍异宝、乃至“舶来之物”的兴趣。甚至有亲近的内侍隐约透露，陛下近日翻看了不少前朝有关海运、市舶司的陈旧卷宗。

“海禁……”云映雪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

本朝立国之初，因沿海倭患、张士诚方国珍余部盘踞海岛等因，实行了严格的海禁政策，“片板不许下海”。百余年来，虽有走私暗行，但官方层面的海外贸易几乎断绝。巨大的利润潜藏于波涛之下，却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去攫取。

如今，情况不同了。国库渐丰，陛下似乎有松动海禁之意。这对于嗅觉敏锐的商人而言，不啻于一声惊雷！

云映雪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海洋，意味着比陆路更加广阔的市场，更加丰厚的利润，丝绸、瓷器、茶叶……这些帝国盛产之物，在海外诸国堪称价比黄金！但海洋也意味着未知的风险，风浪、礁石、海盗，乃至那些对帝国虎视眈眈的海上势力。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云映雪心中决断。陆上商路虽也在拓展，但受制于地理、关卡乃至沿途势力，终究有其极限。而海洋，是一片尚未被完全划分的蓝海，谁先进入，谁就能占据先机。

她开始频繁地召见那些与海外有过间接贸易往来（主要是通过边境榷场或隐秘渠道）的商人，详细了解海外诸国的风物、需求、航线信息。她查阅古籍，搜寻前朝航海留下的只言片语。同时，她开始利用“商政议事堂”的平台和云氏钱庄的信用，悄然整合资源。

这一日，她在议事堂召集了数位实力雄厚、且对海外贸易抱有极大兴趣的大商贾，其中甚至包括两位在东南沿海颇有影响力的船帮首领。

厅堂内，那巨大的算盘静默高悬。

“诸位，”云映雪开门见山，指尖在摊开的一幅简陋的海图上划过，“陛下仁德，国库渐裕，海禁之策，或有松缓之象。此乃我辈商贾千载难逢之机！”

她的话，让在座众人精神一振，眼神变得火热。

“然，欲行海上，非一商一户之力可为。”云映雪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需巨舰以抗风浪，需熟谙水道之舵手舟师，需足以应对风险的雄厚资本，更需统一号令，方能形成合力，与海外番邦乃至可能遭遇的海上势力周旋。”

她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我意，由商政议事堂牵头，联合在座诸位，共同出资，筹建一支大型海商船队！集采购、造船、招募人手、制定航线、风险共担于一体！”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议论纷纷。联合出资，风险共担，利益共享，这思路并不新鲜，但由“女商首”牵头，且规模瞄准的是“大型船队”，意义便截然不同。

一位来自徽州的茶商沉吟道：“云商首高见，只是……这造船、募人，所费不赀，且航行海外，风险莫测，一旦有失，恐血本无归。”

“风险，自然有。”云映雪坦然承认，“但利润，亦是与风险并存。”她拿起算盘，并非拨动，而是轻轻一点那墨玉算珠，“我等可细细核算。一艘海船造价几何？装载我朝丝绸、瓷器、茶叶，运至吕宋、满剌加等地，可获利几何？即便十船之中，有一二船失事，其总利是否仍远高于陆路贩运之微利？”

她开始引用之前搜集到的数据，进行粗略的演算。虽然数字未必精确，但那清晰的逻辑和对巨额利润的描绘，让在座众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至于朝廷律法，”云映雪收起算盘，目光扫视众人，带着一丝深意，“我等自是守法商人。若陛下果真有意重开海禁，设立市舶司，我等便是第一批响应朝廷号召的典范。船队之筹建、规章之设立，皆可预先筹划，届时便可抢占先机。即便暂未明旨开放，我等亦可先做筹备，未雨绸缪。”

她的话，既描绘了巨大的商业前景，也点明了潜在的官方背书可能，更展现了周密的筹备思路，彻底打动了在场之人。

经过数轮激烈的商讨与利益博弈，在云映雪的主持下，一个名为“永乐海贸联合”的松散联盟初步形成。各方约定共同出资，由云映雪总揽筹备事宜，开始秘密物色造船的能工巧匠，搜集优秀的舵手、水手信息，并利用各自渠道，进一步打探海外详情。

消息虽尽力保密，但如此大的动作，终究难以完全遮掩。帝京的暗流之中，开始泛起一丝与海上相关的涟漪。一些原本专注于陆上利益的势力，也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了东南方向，投向了那位似乎永远不知满足、不断开拓新边疆的“女商首”。

海上的风云，正在悄然汇聚。帝国的商路，在云映雪的推动下，即将从陆地向广阔的海洋延伸。这背后，是巨大的财富梦想，是开拓未知的勇气，也必然伴随着更加诡谲的暗战与无法预料的惊涛骇浪。

新的挑战与机遇，已如海平面初升的朝阳，露出了第一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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