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的运河主干道,一段两岸地势陡然收窄、水流湍急的咽喉要冲,名曰“鬼见愁”。此地历来是漕运险段,平日舟船经过都需格外小心,今日却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两岸芦苇荡深不见底,寂静无声,仿佛蛰伏着无数嗜血的猛兽。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与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紧绷感。
数艘看似普通的漕运货船分散在河道相对宽阔处,仿佛因故停泊。谢砚之与云映雪所在的官船则被“恰到好处”地“挤”在了河道中央,进退维谷。船上旗帜低垂,甲板上水手往来,看似如常,但若细看,便能发现这些“水手”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腰间皆暗藏利刃。
主舱内,谢砚之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软甲,正对着运河图凝神沉思。云映雪坐于一旁,脸色虽仍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冷静,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勾勒着某种复杂的器械图样。
“消息放出去了?”谢砚之头也不抬地问道。
一名作商人打扮的护卫躬身低语:“按爷的吩咐,夫人‘悲痛过度’、‘重金求购楠木棺材’、并欲‘扶灵沿运河北上归京’的消息,已通过几处茶楼酒肆传开,此刻应已到了对方耳中。”
云映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冽的弧度。利用她“买凶杀夫”后又突然“丧夫”的假寡妇名声,故作悲恸慌乱,欲携“亡夫”灵柩及“重要证物”匆忙离开扬州这块是非之地——这无疑是抛给端王的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既能解释他们为何突然急于离开,又能暗示秘录就在船上。
谢砚之颔首,目光落在运河图“鬼见愁”那段:“他们若想人赃并获,并彻底毁掉证据,此地是最佳设伏之处。两岸芦苇可藏兵,水道狭窄不利辗转,更是……火攻的绝佳之地。”
他抬起眼,看向云映雪:“夫人的‘小玩意儿’,可都备好了?”
云映雪点头,眼神锐利:“两岸芦苇丛中,已暗中埋设了数十个改良的喷油瓮,以竹管相连,机关触发,可形成交叉火网。船上也备好了改良的猛火油柜,射程和威力远超寻常,油料中也按配方加入了硫磺、硝石末,遇水难熄,黏着焚烧。”
这些正是她根据古籍记载和前世模糊记忆改良而成的杀器,本是未雨绸缪,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好。”谢砚之眼中寒芒一闪,“那便静待客人上门了。”
日头渐渐西斜,运河上被染上一层血色余晖。
突然,上游和下游同时响起尖锐的箭啸声!
下一刻,杀声四起!
数十条快舟从上下游的河道拐角处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船上站满了手持钢刀劲弩、面目凶狠的汉子,既有黑沙帮的亡命徒,也有部分反水的赤蛟帮众,甚至还有一些穿着统一服饰、训练有素的私兵!
与此同时,两岸芦苇荡中,无数伏兵现身,弓弩齐发,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谢砚之所在的官船!
“敌袭!护卫!”官船上顿时“乱作一团”,兵刃出鞘声、呐喊声、中箭倒地声响成一片。
几艘看似停泊的“货船”也突然动了起来,试图冲向官船“接舷强攻”!
场面瞬间极度混乱!
谢砚之立于船头,面容冷峻,挥剑格开射来的箭矢,沉声下令:“稳住阵型!弓箭手还击!猛火油柜准备!”
官船上的护卫虽“惊慌”,却阵脚不乱,盾牌竖起,弓箭手依令反击。
然而敌人数量众多,且早有准备,攻势如潮。很快,便有悍不畏死的快舟突破了箭雨,逼近官船,飞爪钩索纷纷抛上船帮!
就在这危急时刻——
谢砚之猛地一挥手!
官船两侧船舷,突然掀开几块挡板,露出数个黑黝黝的、造型奇特的金属喷口!
“放!”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兵士猛地压下杠杆!
“轰——!!!”
数道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如同狂暴的火龙,以惊人的力量和射程,猛地喷射而出!
不是喷向逼近的快舟,而是精准地喷向了运河两岸那茂密的、藏匿了最多伏兵的芦苇荡!
几乎同时,两岸芦苇深处,埋设的喷油瓮也被暗中潜伏的谢家心腹触发!
“噗——噗——噗——”
无数道油柱从芦苇丛中交叉喷射而出,瞬间将大片大片的芦苇和人影淋了个透湿!
“什么东西?!”
“是火油!小心!” 两岸伏兵顿时一阵惊慌骚动!
但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
官船上的火箭如同流星般,精准地射入淋满了火油的芦苇丛中!
轰隆隆——!!!
一点即燃!火苗遇到特制的猛火油,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威力,如同点燃了巨大的火药桶!
火焰疯狂窜起,眨眼间便连成一片!形成两道巨大的、咆哮的火墙,沿着运河两岸疯狂蔓延!
藏身其中的伏兵顿时陷入了绝境!惨叫声、哀嚎声瞬间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吞噬!许多人变成了火人,惨叫着跌入河中,然而黏着的火油甚至在水面上继续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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