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何奈？应是缘浅情深 第193章 盐铁账目，公示天下

江南的金融地震余波未平，一场更为猛烈、直指人心的舆论海啸，已由帝都为中心，骤然掀起！

谢砚之的动作，快如雷霆，狠如阎罗。他并未直接冲击陈氏在军中的势力，而是选择了另一条更毒辣、更能动摇其根基的路径——刨其祖坟，毁其清誉！

都察院、刑部、乃至京兆府衙门口的登闻鼓，在一天之内，被数批看似互无关联的苦主、旧吏、甚至是“良心发现”的陈氏边缘族人敲响！他们状告的内容惊人一致：兰陵陈氏及其爪牙，把持盐铁、漕运多年，贪墨国帑，盘剥百姓，草菅人命！

而真正引发轰动的，是谢砚之随后抛出的——铁证！

并非单一账册，而是一套环环相扣、彼此印证的证据链： 有从云铮朔方旧衙遗存的工事日志中整理出的、关于黑石崖盐矿异常产出与记录的矛盾之处； 有从常福安那疯癫破碎的呓语中提炼出的、关于巨额“采买”银钱最终流向的陈氏江南秘密账房的关键信息； 更有谢砚之早已通过暗网搜集、此刻才悍然抛出的，陈氏子弟奢靡无度、强占民田、纵奴行凶的无数血泪诉状！

但这些，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或许仍显晦涩。

真正的杀招，来自云映雪！

谢府之内，云映雪几乎不眠不休。迦南寒毒在她过度耗神下反复发作，指尖冰冷得几乎握不住笔，时常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嘴角甚至溢出血丝。但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却燃烧着近乎焚身的火焰。

她将谢砚之送来的、那些浩如烟海、繁杂无比的盐铁漕运账目、贪墨数据，全部搬入了密室。没有动用算盘，而是铺开了巨大的宣纸，以炭笔为刀，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役。

她摒弃了所有冗杂的科目和术语，将陈氏及其党羽历年贪墨的巨额财富，转化为最直观、最具冲击力的形式：

一幅巨大的《大乾盐铁漕运弊政图》率先完成！图上，以浓墨重彩勾勒出大乾盐铁漕运脉络，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粗壮猩红的“血流”，从这些国家命脉上被引出，最终汇入标注着“兰陵陈氏”的巨大囊袋！旁边配以简短的惊心数据：“仅乾元五年至十年，陈氏贪墨盐课即可充北方三镇边军三年粮饷！”

接着是《陈氏奢靡耗民脂图》！左边画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灶户、盐丁、纤夫，右边则是夸张的堆金砌玉、珍馐美馔、华屋广厦，中间以巨大的天平连接，代表陈氏的那一端沉沉压下，压碎了无数代表民生的破碗。旁边注解：“陈氏一宴，耗银千两，足抵百户贫民一年口粮！”

还有更为简洁直白的柱状图、饼图，对比着正常盐价与陈氏操控后的盐价，对比着国库应收与实收的惊人差距……

她甚至亲自撰写了几段极其通俗、朗朗上口的说书唱词，将陈氏的罪行编成故事，数据融入其中，字字血泪，句句惊心！

“快！将这些图表，连夜雕版印刷千份！不，万份！”云映雪咳着，将成果交给阿福，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通过我们的信鸽、快马、商队，以最快速度散发至帝都及天下各主要州府！尤其是江南！”

“将这些说书词段子，交给瓦舍勾栏里我们的人，立刻传唱！” “在 各各云记钱庄、合作票号门口最显眼处，张贴最大的图表！设置识字的伙计，专门为百姓讲解！”

“行动！”她猛地一挥袖，身体又是一晃，被快步上前的谢砚之牢牢扶住。

接下来的数日，一场前所未有的“账目公示”风暴，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开来！

帝都，朱雀大街。 云记钱庄门口，那张巨大的《弊政图》前，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识字的秀才高声念着上面的数据和注解，不识字的老农瞪着眼睛看着那一道道猩红的“血流”汇入陈氏囊中，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冲天的愤怒！

“天杀的陈国舅！贪了这么多钱！” “怪不得盐价越来越贵！原来都是这群蛀虫！” “北方将士饿着肚子守边关，他们却在江南吃香喝辣！呸！”

茶馆酒肆，瓦舍勾栏。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不再是才子佳人狐仙鬼怪，而是声声血泪的《盐丁恨》《灶户冤》，唱词里精准地嵌入“贪墨白银三百万两”“强占盐田两千亩”等具体数字，听得台下百姓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打死这群贪官污吏！” “陈氏滚出江南！”

甚至孩童们在巷口嬉戏，都传唱着讽刺陈氏的顺口溜。

江南各地，同样如此。 图表所到之处，民怨如同积压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口子！尤其是那些深受盐价之苦、或被陈氏欺压过的百姓，愤怒被彻底点燃！

先前云映雪釜底抽薪制造的金融恐慌，与此刻这铺天盖地的舆论指控相结合，产生了毁灭性的效果！

陈氏及其党羽，瞬间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百年望族”，变成了人人喊打、罪证确凿的“国贼蛀虫”！其声望彻底扫地！其合法性荡然无存！

原本一些还与陈氏有所勾连、心存观望的地方官员和士绅，见到这滔天民愤，也纷纷开始划清界限，甚至反戈一击！

都察院的御史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弹劾陈氏的奏疏雪片般飞向内阁！天下清议，彻底倒向了对陈氏不利的一面！

谢砚之站在都察院高高的台阶上，看着楼下群情汹涌的百姓，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抗议声浪，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映雪躺在谢府的软榻上，听着阿福汇报着外面的汹涌舆情，剧烈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近乎虚脱的、却又无比冰冷的笑意。

皇帝在深宫之中，看着暗卫送来的各地舆情汇总，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满意的、却又夹杂着更深忌惮的寒光。

铁证如山，公示天下。 民愤如潮，滔天巨浪。 兰陵陈氏这艘看似坚不可摧的巨舰，尚未正式接战，其吃水线之下，已被这无形的算盘与舆论之刃，劈开了无数道裂痕，正加速驶向毁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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