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何奈？应是缘浅情深 第93章 真相大白，侍郎脱困

金銮殿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唯有地上那摊碎裂的“血髓胭脂”，如同泼洒开的、凝固的鲜血，散发着诡异而刺鼻的甜腥气息，无声地控诉着惊天的罪恶。艳红刺目，映在每一张或震惊、或煞白、或恐惧的脸上。

户部侍郎李庸瘫软在地，裤裆处洇开一片深色污迹，腥臊气混入胭脂的甜香，令人作呕。兵部侍郎郭淮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指着云映雪的手指无力垂下，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破风声，如同濒死的风箱。

丹墀之上，太子僵立原地。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直线，那双惯常带着倨傲与阴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被彻底剥光伪装的恐惧！他看着地上那摊胭脂，看着云映雪手中那染血的算盘和如同染血罪状的账册，看着满朝文武投射过来的、由震惊转为鄙夷、由疑虑转为愤怒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仰望储君，而是如同在看一条剧毒的蛇蝎！

“不……不是的……” 太子喉结滚动，发出干涩嘶哑的、如同梦呓般的否认，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伪造……都是伪造！父皇！这妖女她……”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骤然在龙椅上炸响！震得整个金殿嗡嗡作响！

皇帝猛地站起！龙袍因剧烈的喘息而起伏不定！他蜡黄的脸上此刻涨得一片骇人的紫红，额角青筋暴跳，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胭脂和云映雪手中高举的账册！那眼神，不再是疲惫与猜忌，而是被欺骗、被愚弄、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极致狂怒！还有……那账册上“酬金狼部出兵策应”的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帝王尊严和江山社稷之上！

“血髓胭脂……将士的鲜血……冻疮的脓液……” 皇帝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通敌资敌……引狼入室……好！好一个东宫！好一个太子！好一个……朕的好儿子！”

“噗通！”“噗通！” 数名东宫党羽再也承受不住这帝王的雷霆之怒和真相的如山重压，双腿一软，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癞皮狗，瘫跪在地，抖如糠筛。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 太子终于彻底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试图去抱皇帝的腿。

“滚开！” 皇帝猛地一脚踹开太子！力道之大，让太子直接滚下丹墀，狼狈不堪地摔在金砖之上，冠冕歪斜，形容凄惨！皇帝看也不看他，那双燃烧着怒火与失望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扫过瘫跪的郭淮、李庸等人，最终落在殿门口那玄衣如墨、按刀而立的挺拔身影上。

“谢砚之！”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意，“你……受委屈了。”

短短五个字，如同赦令的金钟，瞬间敲碎了笼罩在谢砚之身上的所有污蔑枷锁！

阶下群臣，保皇派与中立官员脸上瞬间露出如释重负和钦佩之色。看向谢砚之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敬意——能在如此绝境中隐忍布局，最终以雷霆之势翻盘，此等心智手段，令人心折！而看向太子和东宫党羽的目光，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唾弃。

谢砚之按在刀柄上的手，指骨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迎着皇帝的目光，深邃的冰眸之中，没有沉冤得雪的激动，没有对帝王的感激，只有一片沉凝如铁的平静。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平稳：“臣，职责所在。”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后怕，目光转向丹墀之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云映雪依旧挺直着脊梁，怀中紧紧抱着那柄染血的崩口算盘，脸色却已由病态的潮红转为死灰般的惨白！迦南之毒的反噬与金殿之上耗尽心神、字字泣血的控诉，彻底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冷汗如同小溪般从她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单薄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颤抖着，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襟上，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云氏……”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动容。这个出身微末、身中剧毒、却怀揣着染血算盘，以单薄之躯闯入金銮殿，用最冰冷的数字和最惨烈的胭脂，撕开这弥天谎言的女子，让他心中震撼难言。“你……”

皇帝的话尚未说完，云映雪的身体猛地一晃！

“唔……” 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闷哼从她唇间溢出。她试图用手中的算盘撑住身体，那染血的黄铜算盘却“哐当”一声跌落在地，金箔的光芒在冰冷的金砖上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

她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玉山，软软地向后倒去！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清亮眸子，终于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在惨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映雪——！”

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前所未有惊惶与恐惧的嘶吼，骤然撕裂了金殿的死寂！

殿门口那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谢砚之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过，他已出现在云映雪即将倒地的身躯旁！

没有半分犹豫！

他张开双臂，在那单薄的身体触及冰冷金砖的刹那，稳稳地、轻柔地、却带着一种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的力道，将人紧紧接入怀中！

入手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和轻飘飘的重量，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琉璃人偶。她嘴角不断溢出的暗红血沫，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襟，如同最灼热的烙印，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映雪！醒醒！看着我！” 谢砚之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一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擦拭她嘴角的血迹，动作笨拙而僵硬，那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恐惧，比面对千军万马、比深陷绝境时更甚！仿佛他怀中抱着的，是他整个世界的支柱，此刻正在寸寸碎裂！

他猛地抬头，那双素来深不见底、冰寒刺骨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与暴戾！那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不顾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刺向高踞龙椅的皇帝，嘶吼道：

“太医！传太医——！！！”

这声嘶吼，不再是臣子的请求，而是濒临失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金銮殿！连皇帝都被这从未在谢砚之身上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戾气所慑，心神剧震！

“快！快传太医！传所有当值太医！立刻入宫！” 皇帝猛地反应过来，连声厉喝，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殿内一片混乱。侍卫飞奔而去。

谢砚之不再看任何人。他小心翼翼地将云映雪冰冷的身躯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低下头，下颌紧绷的线条抵着她汗湿冰凉的额角，玄色的身影在满殿惊骇的目光中，如同守护着唯一火种的孤绝战神，一步一步，稳稳地、却带着一种踏碎一切的决绝，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女子，向殿外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无声分开，无人敢挡其锋芒。

皇帝看着那玄衣染血、怀抱昏迷女子离去的孤绝背影，再看看丹墀下瘫软如泥的太子和东宫党羽，再看看地上那摊刺目的胭脂和散落的染血算盘……

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怒与冰冷的杀意，终于彻底冲垮了帝王的理智！

“来人！” 皇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响彻金殿：

“即刻查封东宫詹事府！查封户部侍郎李庸、兵部侍郎郭淮府邸！查封所有‘墨池斋’关联产业！一干人等，全部下狱！严刑审讯！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凡涉案者，无论身份，严惩不贷！朕倒要看看，这锦绣江山，到底被这些蠹虫蛀空了多少！”

“遵旨——！” 禁卫军统领轰然应诺，甲胄碰撞声如同死亡的丧钟。

金殿之上，尘埃落定，却又风暴再起。

染血的算盘跌落尘埃，血色胭脂照出魍魉。

真相大白，侍郎脱困。

然，怀中人毒入膏肓，命悬一线。

这代价，太过沉重。

谢砚之抱着他失而复得、却又即将失去的“准夫人”，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踏在染血的荆棘之上。复仇的终点，亦是救赎的——绝路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