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何奈？应是缘浅情深 第44章 府内大乱，嫡母遭疑

永昌侯府的夜，被佛堂冲天的火光和刺耳的喧嚣彻底撕碎。

“走水了！佛堂走水了！”

“有刺客！保护老夫人！保护侯爷！”

“抓刺客！别让他们跑了！”

……

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护卫们粗鲁的呼喝、以及泼水救火的混乱声响，如同沸腾的油锅，在侯府死寂的深夜里轰然炸开！各院灯火次第亮起，将雕梁画栋的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却更添几分兵荒马乱的惊惶。

福寿堂内，一片狼藉。火势虽被及时扑灭，未蔓延开来，但偏殿已是焦黑一片，经幡化为灰烬，木架坍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檀香燃烧后的奇异气息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金身佛像被烟熏火燎，慈眉善目蒙上了一层狰狞的阴影。

老夫人端坐在佛堂正殿唯一完好的太师椅上，深紫色的锦袍下摆沾着几点灰烬和水渍。她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森然！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缓缓扫过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护卫首领和几个灰头土脸的管事。

“废物！” 一声低沉沙哑、却如同冰锥坠地的呵斥，让整个正殿的温度骤降！“刺客呢？！贼人呢？！佛堂重地，竟让人如入无人之境！还毁了先人遗物！你们……都该去死！”

“老夫人息怒！”护卫首领额头冷汗涔涔，重重磕头，“贼人……贼人太过狡猾！他们……他们从偏殿密道遁走，还……还放火阻隔追兵！属下……属下无能！”

“密道？”老夫人拨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深紫近墨的珠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佛龛暗格！密道！他们果然找到了！里面的东西……！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就在这时！

一个管事连滚爬爬地冲进正殿，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恐而变调：“老……老夫人！侯爷！不好了！在……在暖香堂院墙外的雪地里……发……发现了这个！”

他颤抖着双手，捧上一枚物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那是一枚乌木腰牌！边缘沾着暗红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腰牌正面，一只振翅欲飞、爪牙狰狞的玄鸟，在烛火下折射出冰冷幽暗的光泽！

“玄鸟令？！” 一直阴沉着脸、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永昌侯沈弘文，在看到腰牌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他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了鬼魅！“东宫……东宫玄鸟卫的腰牌？！怎……怎么会出现在暖香堂外？！”

暖香堂！

林氏的居所！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冰水！

整个正殿瞬间死寂！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和恐惧，射向了同样闻讯赶来、正站在门口的侯夫人林氏！

林氏原本因为佛堂失火、刺客惊扰而苍白惊惶的脸，在看到那枚染血的玄鸟腰牌时，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不！不是我！”她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冤屈，“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玄鸟卫！这……这是栽赃！是陷害！是那些贼人故意扔过来的！老夫人！侯爷！你们要相信我啊！”

“栽赃？”老夫人缓缓转过头，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林氏，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寒风，“这玄鸟令乃东宫秘卫死士信物，非身份特殊者不可持有！它带着血，偏偏就落在你暖香堂的地界上！林氏……”她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入府多年，掌管内宅，手眼通天……老身倒不知，你何时与东宫有了如此‘深厚’的交情？！还是说……今夜佛堂之劫，本就是你与外人勾结，引狼入室？！”

“我没有！！”林氏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老夫人明鉴！侯爷明鉴！我……我对侯府忠心耿耿！对您和侯爷绝无二心！这……这一定是谢砚之！是云映雪那个小贱人！是他们故意陷害我！他们……”

“够了！”沈弘文猛地一声暴喝，打断了林氏的哭嚎！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惊疑、愤怒和一丝被愚弄的羞耻！玄鸟令出现在林氏院外，佛堂被袭，密道暴露，老夫人震怒……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这个他宠爱多年、替他执掌中馈的枕边人，难道真如老夫人所暗示，早已与外人勾结，图谋不轨？！甚至……与东宫牵扯不清？！

联想到林氏近日对云映雪的步步紧逼，联想到书房事件后她清洗下人的狠辣……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恐惧和愤怒的浇灌下疯狂滋长！

“来人！”沈弘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冰冷的怒意，“将夫人……‘请’回暖香堂！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暖香堂所有下人，一体拿下，严加审问！给我搜！里里外外，掘地三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通敌’的证据！”

“侯爷——！”林氏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和灭顶的恐惧！

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立刻上前，不顾林氏的挣扎哭喊，架起她就往外拖。她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珠钗掉落，华丽的衣裙在冰冷的雪地上拖曳，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侯府主母的威仪？

“弘文！你糊涂啊！我是冤枉的！老夫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林氏凄厉的哭喊声在寒风中渐渐远去，如同厉鬼的哀嚎。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氏被拖走，拨动佛珠的手指恢复了平稳，只是眼底深处，那丝慌乱已被冰冷的算计取代。林氏……这枚棋子，终究还是成了弃子。正好，借沈弘文的手除掉这个隐患，也暂时转移了佛堂失窃的焦点。至于那枚玄鸟令……东宫那边，自有交代。

沈弘文余怒未消，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厉声下令：“彻查全府！搜捕刺客余党！佛堂之事，谁敢泄露半字，杖毙！”

随着命令下达，整个侯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蜂巢，彻底炸开了锅！

护卫们如临大敌，举着火把，凶神恶煞地穿梭于各个院落，粗暴地砸门搜查，呵斥盘问。下人们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唯恐被牵连。往日里依附林氏的管事婆子们，此刻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有的试图撇清关系，有的则开始悄悄寻找新的靠山。

暖香堂被重兵围困，如同囚笼。林氏的心腹被一一拿下，哭喊声、求饶声、刑讯逼供的闷响隐隐传来，更添几分恐怖气氛。

而其他各房，反应各异。

大房、二房紧闭院门，只派心腹小心打探，生怕引火烧身。

三姨娘院里却隐隐传出压抑的、幸灾乐祸的低笑。她曾被林氏打压得最狠，此刻见林氏倒台，心中快意难以言表。

几位庶出的小姐更是吓得躲在房中，瑟瑟发抖，不知明日命运如何。

府中的权力结构，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老夫人依旧端坐福寿堂，看似超然，实则牢牢掌控着局面，借沈弘文之手清除异己。

沈弘文惊怒交加，疑神疑鬼，对林氏彻底失望，对府中掌控力骤降。

而林氏，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侯府主母，瞬间跌落尘埃，成了阶下囚，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佛堂的余烬尚未冷透。

暖香堂的哭喊还在风中飘荡。

一枚染血的玄鸟腰牌，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彻底搅浑了永昌侯府这潭深水，让所有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魑魅魍魉，都在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显露出了狰狞的轮廓。人心惶惶，暗流汹涌，更大的风暴，正在这权力洗牌的混乱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