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吴”粥的滚烫热度,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炽热熔岩,瞬间点燃了定边军镇压抑已久的血性与不甘!那面插在粥桶上、写着“三千越甲可吞吴”的破布小旗,在士兵们眼中,不再是简陋的标识,而是点燃复仇烈焰、凝聚军魂的战旗!
然而,云映雪深知,一腔热血难敌冻饿交迫,一顿饱粥撑不起长久的士气。算盘才女的智慧,在于将激情的火种,转化为持续燃烧的薪柴。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北风如刀。
当操练的号角还在营地上空打着哈欠,伙房区域却已灯火通明(几盏昏暗的油灯),热气腾腾。云映雪裹着厚厚的皮裘,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依旧苍白,迦南之毒的寒意让她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但她眼神清亮,如同寒星,正指挥着李老倌等火头军,将两大桶熬得更加浓稠、散发着诱人焦香与咸鲜气息的“吞吴粥”抬到空地中央。
与昨日不同的是,其中一桶粥旁,赫然插着那面让所有士兵魂牵梦绕的——**“吞吴旗”**!更关键的是,在这面旗子旁的粥桶里,翻滚的粥面上,竟隐约可见极其细小的、晶莹的油花!甚至,在浓稠的粥体深处,似乎还藏着零星几点深色的、几乎微不可察的……肉末!
这细微的差别,在常年不见荤腥、连油花都是奢望的士兵眼中,不啻于天壤之别!
云映雪走到临时搭建的、充当点将台的一个破旧木箱上。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单薄的身影在黎明的微光中显得异常坚定。她清亮的声音,带着内力催谷出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正揉着惺忪睡眼、被号角驱赶着准备晨练的士兵耳中:
“弟兄们!”
“从今日起,伙房新规——”
她举起那柄金箔包边的崩口算盘,算珠在晨曦中流转着冷静的光芒:
“每日晨练!表现最优异的前十队!”
她的手指,如同最精准的指挥棒,重重指向那面插着“吞吴旗”、散发着诱人油香与肉末气息的粥桶:
“可优先领取——此旗之粥!份量更足!且……”
她微微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
“加‘秘料’!”
“秘料”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原本还带着起床气的麻木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住那面迎风招展的破布小旗,盯着旗子下那桶明显“高配”的粥!油花!肉末!份量更足!优先领取!
饥饿的胃袋在疯狂咆哮!麻木的血液在瞬间沸腾!
“吼——!!!”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紧接着,整个校场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抢旗!抢秘料粥!”
“老子要喝带油的!”
“冲啊!为了肉末!”
负责晨练的将军姓孙,名振武,是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他刚披挂整齐,拎着马鞭走出营帐,准备像往常一样呵斥这些磨磨蹭蹭的丘八,就被眼前这山呼海啸、如同饿狼出闸般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
只见平日里拖拖拉拉、敷衍了事的士兵们,此刻一个个眼珠子发红,如同打了鸡血!号角声未落,他们已嗷嗷叫着,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校场中央的集合点!脚步快得带起尘土!队列站得前所未有的笔直!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子要把地面踏穿的狠劲!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值星官的口令声甚至被士兵们自发的、震耳欲聋的呼应声盖过!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每一次踏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仿佛不是在做枯燥的队列训练,而是即将发起一场决定生死的冲锋!
更让孙将军眼珠子快掉出来的是接下来的负重越野跑!
往日里跑不到一半就有人掉队装死、甚至偷奸耍滑的“老大难”项目,今日却成了修罗场!
士兵们如同疯了一般!肩膀上沉重的沙袋仿佛轻若无物!一个个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争先恐后地向前狂奔!摔倒?立刻爬起来,带着满身泥土继续冲!落后?看着前面同伴的背影,眼睛都急红了,爆发出更快的速度!整个队伍如同一股奔腾的洪流,卷起漫天烟尘,速度之快、气势之猛,让孙将军这个沙场老将都感到心惊肉跳!
“娘的……这帮兔崽子……嗑药了?!” 孙将军喃喃自语,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带了大半年、士气低落到谷底的那支队伍!
晨练结束的梆子声终于敲响。
如同听到了发令枪!
刚才还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累得如同死狗的士兵们,瞬间爆发出堪比冲锋的恐怖速度!如同汹涌的潮水,疯狂地涌向插着“吞吴旗”的粥桶方向!冲在最前面的,正是今日被临时指定为“标兵”的前十队士兵!他们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死死盯着那面小旗和旗子下的粥桶,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无上的荣耀和生命的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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