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各地恐怖民间故事 第838章 麻女子泉：陇中旱塬的百年咒与安

佛沟屲山横亘在定西内官营的西南郊，两条沟壑在此交汇成天然的鞍形洼地，一眼清泉便藏在洼地中央。泉水常年盈盈，深可及膝，即便大旱之年也未曾干涸，《安定县志》里早有记载：明万历前沟旁已有佛庙，此泉因 \"百年不疏而澄澈\" 得名 \"佛沟圣水\"，清前期更跻身 \"安定八景\" 之列。只是这圣水旁的云彩总带着几分诡异 —— 西乡一带每逢雷鸣，灰黑色的云气便从沟底翻涌而上，轻则泼下瓢泼大雨，重则砸下冰雹，把刚抽穗的庄稼打得七零八落。

百姓们早摸透了这泉的脾气：泉边绝不能洗衣掘土，更不能丢弃污物。有年夏天，黄家庄的半大小子追着蝴蝶跑到泉边，一时尿急便往泉里撒了泡尿。刚穿过后山坳，西北天就滚来黑云，鸡蛋大的冰雹噼里啪啦砸下来，地里的洋芋苗、麦穗全被砸成了烂泥，连村口老槐树的枝桠都断了好几根。

那时候黄家庄的黄家还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一日清晨，黄家大媳妇挎着竹篮去佛沟屲锄田，刚过沟口就撞见个矮小结实的女叫花子。这妇人满脸麻子，穿着露趾的破布鞋，见了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婆家待我如猪狗，动辄打骂，实在活不下去才逃出来......\" 黄家媳妇本就心善，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索性把人领回了家，腾出柴房让她住下，每日端茶送水从不怠慢。

可这麻脸婆娘转眼就露出了本性：饭要吃热的，衣要穿干净的，却从不肯搭把手做家务，稍有不顺心就摔碗骂街。黄家公婆看着实在添堵，又琢磨着她来历不明，只好凑了些干粮银钱，好言好语地劝她另寻去处。这一劝可惹了大祸，麻脸婆娘猛地掀翻饭桌，叉着腰把黄家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临走时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你们等着，我要让你们家破人亡！\"

怪事接连发生。先是黄家小儿子突然发起高烧，郎中来看了几次都束手无策；没过半月，掌管家事的婆婆又摔断了腿；最让人揪心的是，秋收前一场冰雹恰好落在黄家的地里，一年的收成毁于一旦。半年光景，黄家就死了三口人，剩下的也都面带菜色，昔日热闹的宅院变得死气沉沉。

就在黄家人走投无路时，那麻脸婆娘竟又找上门来，径直坐在堂屋的炕沿上，大模大样地要吃要喝。黄家人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忍气吞声地伺候着。这天午后，藏地来的赵喇嘛云游经过黄家庄，刚进庄就皱起了眉头：\"这庄上妖气冲天，定有邪祟作祟。\" 黄家大儿子听闻，当即跪倒在地，把前后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恳请喇嘛救命。

赵喇嘛跟着来到黄家，刚迈进堂屋就瞥见炕上坐着的麻脸婆娘 —— 那妇人眼大如杏，嘴阔唇厚，满脸麻子在阳光下泛着异样的光泽。他不动声色地脱鞋上炕，趁转身时悄悄把妇人一只绣着桃花的布鞋压在了屁股底下，随即盘腿打坐，双手结印，口中诵起经文。

麻脸婆娘脸色骤变，身子像筛糠似的发抖，起身要逃却发现少了一只鞋。\"把鞋还我！\" 她尖声叫道。赵喇嘛猛地睁眼，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剑光一闪就砍在妇人的左肩。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妇人化作一缕青烟直冲屋顶，顺着烟囱飘向了佛沟屲的方向。

\"快追！跟着血迹走！\" 赵喇嘛一声令下，庄里人举着锄头扁担跟了上去。血迹一直延伸到佛沟圣水旁，众人定睛一看，泉边趴着只笸箩大的癞蛤蟆，左前腿正汩汩冒血，正是被剑砍伤的模样。赵喇嘛赶到后默念咒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癞蛤蟆应声消失不见。\"这是峨眉山修行八百年的蛤蟆精，\" 喇嘛擦了擦剑上的血，\"我已将它赶回四川，只是......\" 他望着泉水叹了口气，\"此妖怨气难消，恐有后患。\"

后来赵喇嘛在泉旁的山坡上修了佛沟寺，当了住持。有他坐镇，内官营一带果然再没遭过雹灾，那眼泉也因蛤蟆精的化身被叫做 \"麻女子泉\"。四十载光阴匆匆而过，赵喇嘛已至暮年，当地士绅纷纷赶来探望。弥留之际，喇嘛虚弱地说：\"你们说个数字，我便再保内官营多少年风调雨顺。\" 人群里一位老人随口答道：\"四十年！\" 喇嘛闻言长叹：\"哎，怎不多说几年......\" 众人慌忙改口要加年数，可他只是摇了摇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罢便阖然长逝。

四十年的期限刚过，变故就来了。一群内官营的商贩赶着骡队去四川贩茶，行至川甘边境时，遇到个左肩微驼的麻脸妇人。\"老乡，我婆家在内官营，能否带我一程？\" 妇人声音沙哑。商贩们见是同乡，便让她坐上了骡车。快到内官营暖泉河时，妇人说要下车方便，可这一去就没了踪影。当天下午，佛沟屲上空突然乌云密布，冰雹像碎石子般砸下来，刚灌浆的小麦全被砸烂了。

\"麻女子回来了！\" 消息传遍了内官营，人们想起了那句新传的口歌子：\"天上的大冷子，内官的麻女子。\" 为了平息灾祸，百姓们在佛沟门口的大埂子修了座寺庙，给麻女子立了牌位，封她为 \"行雨菩萨\"，还在泉边盖了 \"圣水龙王亭\"，每月初一十五都带着香火祭品前来供奉。说来也奇，自此冰雹就少了许多，偶尔落下几颗，人们就互相嘀咕：\"准是哪个不长眼的又得罪麻女子了。\"

后来，大伙儿又在庙湾盖了座新庙，把 \"行雨菩萨\" 的神像请进去，与观音、文殊、普贤三大菩萨同殿供奉。晨钟暮鼓里，佛音日日萦绕，麻女子的神像渐渐褪去了凶气。再后来，内官营的 \"净街\" 民俗越发兴盛，每年正月十三，扮作施公的长者坐轿巡街，举着 \"肃静回避 \"的牌子走过四关三街，总要念叨几句\"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伴着这百年传承的祈福声，麻女子泉的水愈发清澈，陇中旱塬上的冰雹，终究是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