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日子,如同山间清泉,缓慢而宁静地流淌。慕容渊在守谷人精湛的医术和谷中珍稀草药的调理下,伤势与瘴毒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虽然元气大伤,武功恢复更是遥遥无期,但至少已能自行下地行走,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他大部分时间在静养,偶尔会在阿丑(萧镜璃)的搀扶下,在谷中缓步行走,熟悉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阿丑紧绷了数月的心弦,在这片桃源中终于得以稍稍放松。她换上了守谷人提供的干净布裙,每日帮着打理药圃,学习辨认一些基础的草药,闲暇时便坐在溪边发呆,望着谷外终年不散的迷雾,思绪万千。慕容渊的安然是她最大的慰藉,但石锋的生死未卜、外界的血雨腥风,以及怀中那沉甸甸的血诏,都让她无法真正安宁。
守谷人依旧沉默寡言,每日里不是侍弄药材,便是翻阅一些泛黄的古旧医书,对阿丑和慕容渊的来历似乎并不深究,但也绝非毫无戒备。他眼神深邃,偶尔看向谷外时,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忧虑。
这日傍晚,阿丑正在溪边清洗采摘的草药,守谷人缓步走来,在她身旁的石头上坐下,目光落在她因劳作而微微泛红的手上,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丫头,你那枚发簪,很是别致。”
阿丑心中微微一紧。她日常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发,但守谷人指的,显然是那枚她始终贴身藏匿、来自静思苑地底老妇的骨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骨簪正被她用细绳系着,藏在衣内。她不知守谷人是何时察觉的,此老目光之锐利,超乎想象。
“是……一位故人所赠。”阿丑谨慎地回答,没有否认。
守谷人并未追问故人是谁,只是淡淡道:“可否借老夫一观?”
阿丑犹豫片刻。这骨簪是她身世和血诏关联的重要信物,非同小可。但守谷人救了慕容渊,且身处这绝地,似乎并无恶意。她最终点了点头,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骨簪,递了过去。
守谷人接过骨簪,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温润微黄的骨质,眼神在接触到簪头那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缠枝莲纹时,骤然凝固!他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极度的震惊,以及一种深切入骨的……追忆与悲恸!
他盯着那纹路,久久不语,手指微微颤抖。山谷中只剩下溪水潺潺的声音。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电,直视阿丑:“这枚骨簪……你从何处得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阿丑被他眼中的厉色所慑,心中警铃大作,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是京城静思苑中,一位姓苏的老嬷嬷临终前所赠。”
“苏嬷嬷……静思苑……”守谷人喃喃重复着,眼中的厉色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了然与沉重,“果然是她……她还活着……不,她终究还是先我而去了……”
他认识苏嬷嬷!阿丑心中巨震!这守谷人果然与宫廷有关!
“前辈……您认识苏嬷嬷?”阿丑急切地问道。
守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骨簪递还给阿丑,目光深邃地看向她:“这簪上的缠枝莲纹,是前朝宫廷司制监独有的印记,非后宫高位妃嫔或贴身近侍不能拥有。而苏氏……曾是先后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宫女。”
先后身边的掌事宫女!阿丑如遭雷击!她一直以为苏嬷嬷只是静思苑一个普通的罪奴,没想到她的来历如此惊人!那这骨簪……
守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这枚骨簪,并非寻常饰物。其材质取自南海百年灵犀角,有辟毒镇邪之效。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先后薨逝前,曾将一件极其重要之物,一分为二,分别交由两人保管。其中一份,据说便藏于一枚特制的骨簪之中。”
阿丑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血诏!他说的是血诏!苏嬷嬷交给她的骨簪,竟然本身就是藏匿血诏密钥的一部分?!难怪当初在静思苑地底,苏嬷嬷将此物视若性命!
“您……您怎么知道?”阿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守谷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因为……另一份,当年先后是交给了太医院院判,陈景和。”
陈景和!药翁!阿丑瞬间明白了!守谷人认识陈景和!他隐居于此,绝非偶然!
“前辈……您究竟是……”阿丑的声音带着敬畏与探寻。
守谷人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谷外沉沉的暮色,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老夫……姓顾,单名一个‘昀’字。当年,忝为太医院副院判,与陈景和……乃是同门师兄弟,亦是至交好友。”
顾昀!前朝太医院副院判!阿丑记起韩婆婆和林老偶尔提及的宫廷旧事,确实有这么一位医术高超、性情耿直,却在先后薨逝后不久便告老还乡、不知所踪的顾太医!他竟然隐居在这迷雾泽深处!
“当年先后之病,蹊跷甚多。”顾昀的声音低沉而悲凉,“我与陈师兄皆察觉有异,却苦无实证。先后弥留之际,分别向我二人密嘱后事。陈师兄得授密诏之半与解毒重任,而我……则奉命暗中调查‘凝香’之源,并在此绝地,培育可克制其毒性的‘清心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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