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霄 第十九章 明人事分道扬镳

果不出裘元预料，聂赤阳并未听他劝解，仍在辩解道：“万一呢？万一我找到水眼，得到法宝藏珍，岂不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就是我修炼百年千年，也未必能有如此造化！”

“裘小弟，你迟早要拜入昆仑派，又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散修的痛苦？哼，这宝藏你不去寻，我自己去。我也不占你便宜，聚魄炼形丹全部给你，这座雨花仙府也给你，我只要这座金页就行！”

聂赤阳这一番话越说越激动，后来竟带上了火气，大有裘元不答应就立刻割袍断交之意。

裘元愣住，他叹息一声，明白了聂赤阳与他观念确实不同。

他虽入道不久，但得卜天宪传授太一化龙决，又为他铺平道路，他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能一帆风顺，不说元神，但金丹、元婴也是必得之物。所以裘元不会为了一虚无缥缈的宝藏，舍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而聂赤阳不同，像他这种无根浮萍，就算修炼一百年一千年，撑死也就炼成罡气，别说元婴了，连能否凝结金丹都未可知。因此他才会寄希望于水伯道君的藏珍。就像他说的，万一他得到藏珍，那就一步登天了。

这万一虽微渺，但总比没有强。所以他才要搏一把，拼一次。鲤鱼虽然平凡，但只要把握住一次机会，就能跃过龙门化成真龙！

这是两人出身环境养成的不同性格。裘元无可奈何，就算不赞同，也不忍心责备聂赤阳。

说来，他又有何资格责备聂赤阳？不知人之苦，莫劝人善良。若他二人易地相处，裘元也不知自己到底会选择一眼就望到头的踏实修炼，还是万中无一的腾飞之机。

他叹息一声，不再纠缠这些。

至于聂赤阳话语中是否隐含着阴狠嫉妒，是否潜藏着自卑孤傲，他也不愿深究。见人良善面，所遇皆良善。

于是他漠然道：“裘大哥不必如此。你也知道我是要往天目山拜师的，这座洞府我要来何用？金页我给你，聚魄炼形丹咱俩一人一半，毕竟你若得此丹相助，凝煞的机会就大了不少，到海外寻宝也就多了几分自保之力。只是我要拜师学艺，就不陪大哥一起去了！”

聂赤阳听裘元这样说，不由得一愣，他都做好裘元不答应，两人撕破脸，他出手强夺的准备了，但没想到裘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如此的善解人意，可谓处处为他着想，反倒让他不知所措。

末了，摸了摸鼻子，叹气道：“裘小弟，你也别怨我说狠话，实在是某家和别人打交道多了，养成了狠厉性子。你是真正的君子，咱俩能聚在一起，是我的福分。如今我要去东海取宝，你要到天目山拜师，各自珍重。希望日后相见，你已经成就仙道！”

裘元不自然笑道：“那就承聂大哥的吉言了。”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了一层隔阂，不知道开口说什么。静默片刻，聂赤阳忽然哈哈大笑，道：“说这些作甚，咱们取得了邓泉子前辈的法宝藏珍，还没有好好庆祝一下！走，大邑县里有一太白楼，酒香菜美，咱们去吃上一顿，也好为你我践行！”

听聂赤阳爽朗一笑，似有似无的隔阂被冲淡不少，裘元也当即笑道：“实不相瞒，我自离家以来，还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今天就让聂大哥破费，吃上一顿大餐！”

两人说说笑笑，当即一路朝大邑县行去。

几天后，裘元盘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掌中盘旋着一面小幡，他嘴中念念有词，浑身蒙上一层金光，每念一遍，小幡上就有一道虚幻人形脱离而出，朝他躬身一拜，然后消散天地间。

如此功行半个时辰，裘元方停止念诵六字大明咒，金光隐退，露出他满是汗水的脸庞。

这超度生魂一事，看似简单，只是念上一遍六字大明咒，但实际上要消耗他的法力真气。

原先他每日只能超度一刻钟，这几日在腾蛟剑的帮助下，他已经能够坚持一个时辰了。

他长呼一口气，白气如虹，射到五步外的一块碎石，登时将其击裂，碎成小块。

他这几天昼夜行功，已经打通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阴肺经和足少阳胆经。

内视之下，这些经脉中的穴位全都亮如星子，在一片昏暗的人体经脉中特别醒目。

裘元搬运数周天真气，缓缓吐出。这次白气则是散作一团云烟，自头顶百会穴中逸出。不一会儿，裘元身遭就白雾缭绕，如堕雾中，而他一张白净的脸，莹滑如脂，隐隐发光，隔着雾气，犹如画中仙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片刻后，云收雨散，所有白气均被收回体内，内蕴草木精气和天光日辉，乃是滋养丹田和三经穴道的最好补品。

裘元睁开眼，二目精光四射，眸子润如秋水，一对瞳仁又黑又亮，趁的人神采奕奕。即使一宿没睡，但也丝毫看不出疲倦之色。

他一跃而起，足下如有神助，直接离地三丈，而后唰的一声，一道黑影电也似疾，飞到他的脚下，托着他朝前飞行，正是新得的腾蛟仙剑。

可还未飞出几丈远，腾蛟仙剑就浑身一颤，一股强大吸力传来，裘元浑身一麻，险些摔落在地。

好在他自幼习武，身手敏捷，一个鹞子翻身，稳当当落在地上。身后咣当一声，腾蛟仙剑摔在了地上。

裘元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几分无奈之色，但却没有半分意外和沮丧，似乎这几天来，这样的事情不少见。

他转身捡起腾蛟仙剑，将其插入腰间，脸上神情有着恼有欢喜，颇有几分滑稽。

他这几日除了度化生魂，就是埋首苦读邓泉子编撰的奕剑录，尤其是如何御剑飞行这一桩事上，特别下苦功。

但是令他颇感头疼的是，虽然自己能够借着腾蛟仙剑御剑飞行，但是腾蛟仙剑却会在飞行途中产生强大的吸力。这股吸力比之寻常握持强出百倍，以他目前的真气只能支撑两三息，最多御剑飞出四五丈远，再多就要真气告竭，跌落在地了。

想他刚御剑飞行成功时，心头火热，又不知道此事，自顾自地朝高空飞，结果飞到一半，猛地真气不济，当场从高空摔落。若非及时唤出九鬼，他就要摔成肉泥了。

他立了片刻，忽然沉吟一声，取出白骨戮魂幡，唤道：“狄胡道友，请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