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痕十二宫的觉醒 第87章 胜利的代价

新纪元：狩猎时代，第四十五天

“昆仑号”特别纪念仪式

一场盛大而又肃穆的葬礼正在机库中举行。没有哀乐，只有“昆仑号”能量核心那如同沉重呼吸般的低沉轰鸣。没有鲜花，只有土星环永恒冰冷的星光透过机库巨大的舷窗，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圣洁光辉。

四千一百九十名劫后余生的天使战士，穿着他们那经过重新修复的纯白色“圣裁者”殖装，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他们的身姿依旧挺拔，但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属于年轻人的轻松与活泼，只有一种在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所沉淀下来的如同钢铁般的坚毅与沉重。

在他们的面前，静静地悬浮着一千零九个黑色金属棺椁。那里面没有尸骸，只有一件件残破沾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圣裁者”殖装残骸，和一枚枚代表了他们身份的小小金属铭牌。那是他们在这片冰冷的宇宙中所能留下的唯一痕迹。

阵亡九百七十二人，永久性伤残一百三十七人。这就是他们在这场看似辉煌的“狩猎”行动中所付出的惨痛代价。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年轻生命，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与一段无法被弥补的悲伤。

陈默静静地站立在方阵的最前方。他已经苏醒了三天。在苏晴那不惜一切代价的“豪赌”之下，他那几乎要彻底熄灭的“灵魂之火”奇迹般地被重新点燃了。但代价同样是巨大的：他那曾经如同星海般浩瀚的精神识海，如今只剩下一片不足原来百分之一的“孤岛”；他那曾经可以撼动星辰的12维度灵能之力也彻底烟消云散。现在的他，从力量的层面上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战争领总司令”，只是一个比普通人稍微强壮一些的“凡人”。

而苏晴也因为极致的能量透支而陷入了深度昏迷，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叶知秋预测她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过来。至于“盘古之心”，那地球文明最后的底牌，也因为本源之力的彻底枯竭，变成了一颗真正意义上的“死石头”。他们虽然赢得了战争，但也几乎输掉了所有。

“我知道你们很难过。”陈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缓缓地回荡在这寂静的机库之中。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而是带着一丝沙哑与疲惫。“我也和你们一样。我在问自己，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用一千多名最优秀的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一场看似辉煌的胜利，真的值得吗？”

“我没有答案。或许在战争的天平之上，生命本就是一个可以被随意计算的冰冷筹码。但是，我想告诉你们，”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那一张张充满悲伤与迷茫的年轻脸庞，“在我这里不是。你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冰冷的数字，你们是活生生的人，是别人的儿子，是别人的丈夫，也是别人的父亲。你们的生命是这个宇宙中最宝贵的财富。而我，作为你们的指挥官，却没有能保护好你们。这是我的失职，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到这里，陈默对着面前那一千零九个冰冷棺椁，对着身后那四千多名幸存的战士，深深地弯下了他那曾经连神明都未曾弯下的高傲的腰。

“对不起。”

这三个简单的字却重如泰山，瞬间击溃了所有天使战士那用坚强伪装起来的心理防线。压抑的啜泣声在方阵之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就连林凡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虎目含泪。

“但是，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陈默缓缓地直起了身子，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而又有力。“逝者已逝，我们能为他们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带着他们的期望与遗志继续活下去！并且活得比以前更好、更强大！我们要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有意义！我们要将他们的名字刻在我们文明的丰碑之上，让后世的每一个人都记住，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为我们换来了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生存的权利！”

“我向你们保证！”陈默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滚滚惊雷，“总有一天！我会带领你们杀回73号锥形数据区域！我会让星空族那个该死的‘暗星’赛伦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我会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熵之主’也亲眼看一看，我们人类文明那永不屈服的意志与那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现在！我命令！鸣枪！”

“砰！砰！砰！”四千一百九十支GK7高斯步枪同时向着机库之外那深邃的星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那不是礼炮，那是战吼！是幸存者们对逝去战友的哀悼，也是他们对未来那更加残酷战争的无畏宣战！

而那一千零九个黑色棺椁则在一阵无声的牵引光束引导下，缓缓飞出了机库，向着那巨大美丽的土星缓缓飘去。他们将化作一千零九颗永恒的星辰，永远地守护在这片他们用生命所扞卫的星环之中，成为一段不朽的传说。

葬礼结束了，但生活还要继续，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虽然他们暂时打退了“血腥彗星”，也重创了赛伦的先遣部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就像一群刚刚打跑了两只前来侦察的豺狼的绵羊，虽然暂时安全了，但也因此彻底地暴露在了整个狼群的视野之中。下一次当风暴再来的时候，只会比这一次更加猛烈与恐怖。他们必须要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拼尽全力去武装自己，而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从两次战争中所缴获的庞大“战利品”。

“昆仑号”主实验室。

这里已经被彻底地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技术解析与逆向工程中心。数百名来自十二宫集团各个部门的最顶尖的科学家与工程师们正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工作着。赵磊、周宇航、许琳这三位工程学的巨头更是直接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来自于外星文明的“玩具”：有星空族那可以进行短距离维度穿梭的引擎残骸，有“血腥彗星”那可以将七八种不同文明武器强行拼接在一起的能量转换器，还有那个从“堡垒”基地缴获可以进行“规则”级能量防御的护盾发生器。这些任何一件都足以让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为之疯狂的黑科技，此刻却像垃圾一样堆放在实验室的角落里，等待着被他们这些充满了求知欲的“野蛮人”一点一点地拆解、分析，最终变成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

“……我还是无法理解。”周宇航看着面前那个星空族的引擎残骸，他那一向充满逻辑与理性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困惑与着迷。“他们的材料明明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记忆合金，但是他们却通过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规则’级的能量矩阵，赋予了这种合金可以‘自我修复’甚至是‘自我进化’的特性！这已经完全违背了我们目前所知的所有物理定律！”

“不，它没有违背物理定律。”许琳这位材料学的女博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它只是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维度物理学的大门。我们一直以为物质是由分子、原子所构成的，但是在更高的维度，物质的本质可能是‘信息’，是‘规则’。只要你能掌握修改这些‘信息’与‘规则’的方法，那么你就可以像上帝一样随心所欲地创造出任何你想要的物质！而这些‘规则’级的能量矩阵，就是那把可以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

她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科学家都陷入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狂热顿悟之中！他们仿佛看到一扇全新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科技大门正在向他们缓缓敞开！

而赵磊则更加直接。他直接将一个缴获的海盗等离子炮与一个星空族的能量核心用最粗暴的方式焊接在了一起，然后对着实验室的靶场狠狠地开了一炮！

“轰——！！！！！”

一声巨响！靶场之上那足以抵挡“昆仑号”主炮正面轰击的十米厚的特种合金靶，竟然被直接轰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窟窿！

“哈哈哈哈！成功了！老子成功了！”赵磊看着自己那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杰作”，发出了一阵张狂的大笑！虽然他手中那把充满了“弗兰肯斯坦”风格的缝合怪武器在开完这一炮之后就因为能量过载而彻底报废了，但是他却用最直接也最野蛮的方式，为地球文明的武器发展指明了一个全新的方向！那就是抛弃所有固有的思维与美学，用一种最实用也不讲道理的方式，将所有不同文明的技术都像“垃圾”一样缝合拼接在一起，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独一无二的战争怪物！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所带来的最直接的“红利”。一场席卷了整个十二宫集团的科技大爆炸正在悄然拉开帷幕。而当这些爆炸的成果最终被整合应用到“昆仑号”与“天使军团”身上时，地球文明这只刚刚破壳的“雏鸟”，将会真正地长出它那可以翱翔于这片黑暗森林的坚硬的钢铁之翼。

但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种科技大跃进的狂喜之中。

情报分析中心。

程宇和单星璇正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那巨大的信息沙盘。沙盘之上，代表着太阳系的那颗蔚蓝色光点依旧在缓缓旋转着，但是在它的周围却出现了一些新的东西——一些微弱却又充满不祥气息的红色光点。

“这是什么？”刚刚从葬礼上回来的陈默看着那些红点，眉头微微蹙起。

“是‘客人’。”程宇推了推眼镜，他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现实感。“自从我们激活了那个‘规则坟场’之后，整个太阳系的空间结构都变得极度不稳定。虽然我们成功地阻止了赛伦的舰队从外部进行跃迁闯入，但是这也导致我们的‘家’出现了很多我们之前从未发现过的‘后门’——一些天然形成的微型空间裂缝与亚空间虫洞。而这些红点，就是在最近这半个月里，通过这些‘后门’悄悄溜进来的一些‘拾荒者’。”

“是的。”单星璇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他们就像战场上那些嗅觉最灵敏的秃鹫。我们与赛伦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所产生的能量余波，虽然被我们尽可能地限制在了太阳系内部，但依旧有一丝丝微弱的‘血腥味’泄露了出去。而这些‘拾荒者’就是循着这一丝丝的‘血腥味’找上门来的。他们的数量虽然不多，装备也很落后，但是他们就像一群贪婪的蟑螂，无孔不入，极其烦人。我们的外层探测器已经有好几个被他们偷走了，甚至还有一支胆大包天的小队试图登陆火星去我们废弃的殖民地‘捡垃圾’，结果被我们的自动防御炮台给打成了筛子。”

“他们虽然构不成真正的威胁，”单星璇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但是他们的出现却在向我们释放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那就是我们的家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这块美味的‘蛋糕’已经彻底暴露在了所有‘饥饿’野兽的面前。今天来的是‘秃鹫’，那么明天会不会就是新的‘鬣狗’与‘狼群’？甚至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是那个虽然暂时被击退，但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真正噩梦——“暗星”赛伦。他就像一条隐藏在最深邃黑暗中的毒蛇，随时都可能会探出他那致命的毒牙，给他们致命一击。而他们却连他下一次会从哪里出现都一无所知。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不。”就在这时，陈默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知道他会从哪里来。”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了他。

陈默缓缓地走到信息沙盘前，他伸出手在那浩瀚的宇宙星图之上轻轻一点。一个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等级的残缺星图坐标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那正是他从那个垂死的“织梦者”记忆中所获得那份关于“达尔克斯人类联盟”“紧急避难所”的星图！

“这是我们真正的‘家’，”陈默的声音充满了莫名的伤感与坚定，“也是赛伦下一个必然会染指的目标。他的造神计划失败了，他所倚仗的‘血腥彗星’也被我们彻底摧毁了。他现在急需新的‘实验材料’与‘炮灰’，而那些同样掌握了一定科技却又在大撤退中被打散了的联盟‘火种’舰队，对于他而言无疑就是最好也最肥美的‘猎物’！”

“我敢肯定，”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智慧光芒，“他现在一定在用他所有的力量去破解那份完整的星图，然后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一样，顺着那些‘火种’们留下的痕迹，一个一个地找上门去！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他的前面！我们要去找到那些我们失散的‘同胞’！我们要将所有还幸存的人类力量都重新凝聚在一起！然后，与赛伦那个疯子，进行一场最后的决战！”

陈默的这番话让整个舰桥都彻底沸腾了！星际远航！去寻找那失落的同胞！这是一个何等宏大而又充满史诗感的计划！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可是……老板，”程宇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提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这份星图是残缺的。而且根据那个‘织梦者’的说法，那里面充满了陷阱与危险，我们贸然前去会不会……”

“会。”陈默点了点头，“这注定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旅程。”

“但是，”他转过身，看着窗外那颗依旧在缓缓旋转的蔚蓝色星球，“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留在这里固步自封，只会被动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主动出击，虽然危险，但却是我们唯一的生机！这是一场豪赌，一场赌上了我们整个文明命运的终极豪赌。而我陈默，愿意成为那个第一个将所有筹码都推上赌桌的赌徒。”

“你们愿意陪我再疯一次吗？”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退缩。所有十二宫的执掌者们都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对着陈默庄严地行了一个他们刚刚才学会达尔克斯人类联盟的最高军礼。

“——愿为您效死！”

胜利的代价是沉重的，但它也为这个新生的文明锤炼出了一副足以对抗任何风暴的坚硬脊梁。一场更加宏大也更加波澜壮阔星际启航的史诗，即将在这艘伤痕累累的方舟之上，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