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痕十二宫的觉醒 第78章 魔鬼的交易

新纪元：狩猎时代，第十五天，深夜。

“昆仑号”，情报分析中心。

“你要我做什么？”程宇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技术专家在面对一个前所未有充满挑战性与“趣味性”难题时所特有的狂热。

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单星璇的意图。这个计划疯狂、大胆，充满了“大逆不道”的欺骗性，但却又像一首结构精密的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踩在了最关键的节点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将计就计”了，这是一场由他们这些在“神明”眼中如同“虫子”般的低维度生物，主动向一位来自更高维度深不可测的阴谋家发起信息层面的反向狩猎。

“首先，我需要你和‘亚当’伪造一份完美的‘战损报告’。”单星璇的眼神明亮得如同黑夜中的星辰。在决定了要与那位“暗星”赛伦进行一场豪赌之后，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份属于邻家女孩的温柔与甜美被一种属于棋手冷静而又致命的魅力所取代。

“这份报告要‘不经意’地泄露出去，通过一个看起来像是我们防御体系‘漏洞’的渠道，被赛伦先生那无处不在的‘眼睛’所‘恰好’捕捉到。报告的内容要极尽‘真实’与‘惨烈’。我需要在报告里看到‘昆仑号’的引擎因为与‘利维坦之颚’号的对撞而出现了不可逆的结构性损伤，至少需要三个月的停港大修才能恢复百分之七十的动力。我需要看到‘天使军团’因为那场惨烈的决战而减员超过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士兵也人人带伤，士气低落到了冰点。我需要看到我们的能源储备因为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而消耗殆尽，现在我们连维持‘昆仑号’最基本的生态循环系统都显得捉襟见肘。”

“总之，我需要让赛伦先生相信，我们虽然惨胜了，但也已经元气大伤，变成了一头打赢了狮子却也被咬断了脊梁的虚弱鬣狗。一只虽然还有几分警惕，但为了能活下去，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啃食任何送到嘴边的腐肉的饥饿鬣狗。”

程宇一边听着，一边双手在虚空的控制面板上飞速地敲击着。“亚当”的巨大算力被调动了起来，无数的数据流开始重组、拼接，一份看起来天衣无缝充满了悲壮与真实感的虚假战损报告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生成。

“没问题。”程宇推了推眼镜，“伪造一份可以骗过常规信息扫描的数据报告，对于‘亚当’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是，单小姐，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是真的想去攻击那个海盗的秘密基地？”

“当然。”单星璇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程宇更加不解了，“我们刚刚才打完一场惨烈的战争。我们的损失虽然没有报告里写的那么夸张，但也绝对是伤筋动骨了。在这种时候，我们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休养生息、舔舐伤口吗？为什么还要主动去招惹一个连‘血腥彗星’都要仰望的更庞大的存在？”

“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程宇。”单星璇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她缓缓地走到情报中心的舷窗前，看着窗外那深邃黑暗的宇宙。“在陈默进入深度链接装置之前，他和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他告诉了我一切：关于达尔克斯人类联盟的覆灭，关于‘熵之主’阿扎戈尔的真相，以及关于那三十三支‘火种’舰队和那些被称为‘A级’避难所的最后希望。而地球，我们的家园，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程宇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单星璇没有回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遥远的星空，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暗看到那正在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这意味着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安全的。这意味着我们这颗小小的蔚蓝色星球，对于宇宙中那些真正的‘猎手’而言，就像一块被标记了‘宝藏’地点的地图。‘血腥彗星’只是第一个循着地图找上门来的最低级的强盗。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无数更强大、更贪婪的存在，比如‘暗星’赛伦，比如其他的星际海盗联合体，甚至是……”

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程宇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我们就像一群生活在一个被世人遗忘了的世外桃源里的村民。”单星璇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很安全，却不知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其实埋藏着一个足以让全宇宙都为之疯狂的宝藏。而现在，因为陈默那场‘规则覆写’的风暴，我们这个‘世外桃源’的位置彻底暴露了。我们已经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我们退无可退。”

“所以……”程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似乎明白了单星璇的意图，“我们必须要在下一波更强大的风暴到来之前，尽可能地武装自己？”

“没错。”单星璇点了点头。“休养生息？我们没有那个奢侈的时间。我们必须要用一种近乎‘饮鸩止渴’的疯狂方式，去掠夺一切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强大的资源！而赛伦送上门来的这个海盗秘密基地，就是我们眼前最好也是唯一的‘猎物’！它就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虽然有毒，虽然充满了风险，但是却可以让我们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的虚弱病人，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站起来！”

“这是一场豪赌。”单星璇转过身看着程宇，她的眼中燃烧着一种与陈默如出一辙疯狂而决绝的光芒。“赌我们能在被‘毒药’彻底毒死之前，抢先一步获得足以对抗所有敌人的力量！赌我们能在赛伦这只老狐狸反应过来之前，吃掉他扔出来的所有‘诱饵’，然后再狠狠地咬断他那隐藏在诱饵之后的致命鱼钩！程宇，你敢陪我赌这一把吗？”

程宇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从女孩到女王蜕变的单星璇，他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充满了释然与豪情的笑容。他想起了陈默在第一次找到他、邀请他加入十二宫的时候，对他说的那句话：“我给不了你安稳的未来。我只能给你一个可以亲眼见证、甚至是亲手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

改变世界，多么中二而又充满诱惑力的词汇。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单小姐。”程宇重新戴上了他的眼镜，他眼中因为犹豫而产生的一丝迷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技术天才的绝对自信与疯狂。“请不要再叫我帮忙了。从现在开始，请对我下达命令。我程宇，以及我所执掌的整个白羊座人工智能团队，包括‘亚当’，将成为您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手术刀。”

“很好。”单星璇满意地笑了。“那么，我的‘手术刀’先生，现在请听好我们的第二步计划。”她的手指在全息屏幕上再次划过，那封来自“暗星”赛伦的加密信件再次出现。“赛伦在信的最后留下了一个一次性的量子通讯信道，用于接收我们为他‘下载’的那份来自秘密实验室的‘数据’。而这，就是我们送给他的那份‘回礼’的关键。”

“我需要你和‘亚当’以这份量子通讯信道为‘模板’，为我创造一个‘病毒’，一个信息层面的终极‘特洛伊木马’。我不需要它有多么强大的攻击性，我只需要它具备两个功能。第一，是极致的‘伪装性’。我要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份最普通的数据包，一份完全符合星空族技术标准的加密数据包，要让赛伦那狡猾的老狐狸在接收到它的时候不会产生任何的怀疑。第二，是极致的‘潜伏性’。我要让它在进入赛伦的系统之后，不会进行任何多余的动作。它会像一颗最耐心的种子，深深地埋藏在对方那庞大而又复杂的信息系统的最深处，陷入彻底的休眠。”

“直到……”单星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光，“……直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需要的时候，由陈默亲自发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激活’信号。然后，这颗‘种子’就会在赛伦的心脏里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足以撑破他整个系统的——世界树！我要让我们今天所埋下的这颗小小的‘木马’，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我们用来反攻星空族的最致命的一张——王牌！”

程宇听完单星璇这个堪称“天方夜谭”般的疯狂计划，整个人都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了起来！反向植入病毒！在一个比自己高出数个维度的神级文明的系统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息战了，这简直就是用凡人的血肉之躯去挑战神明的权柄！这比他之前所做的任何一个项目都要刺激一百倍、一千倍！

“……技术上可行吗？”单星璇看着他近乎癫狂的表情，问道。

“……难。”程宇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那因为过度兴奋而有些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非常非常难。我们和星空族的技术代差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一个还在用算盘的古代账房先生要去破解一台量子计算机的防火墙一样。我们甚至连他们的代码是用什么‘语言’编写的都一无所知。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个‘织梦者’。他的精神识海里残留着一些关于星空族精神网络与信息传输方式的破碎记忆片段，‘亚当’或许可以从那些碎片中模拟出一丝对方的‘语言’规律。但这依旧是一场成功率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的豪赌。而且一旦被对方发现我们的企图，那么我们将会彻底暴露。赛伦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们视为最高等级的威胁，甚至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提前对我们发动毁灭性的打击。那样一来，我们就连那最后的一点喘息时间都会失去。”

程宇看着单星璇，他的眼神无比严肃：“单小姐，你确定要冒这个风险吗？”

单星璇没有丝毫犹豫。“我确定。”她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程宇，你记住，从我们决定踏入这片黑暗森林的那一刻起，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赌博。我们没有安稳的退路可以选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次下注的时候，都压上我们所有的筹码。然后，祈祷我们能比我们的敌人更幸运，也更疯狂。”

说完，她便转过身，向着情报分析中心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你要去哪里？”程宇问道。

“去见我们那另一位‘盟友’。”单星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我要去将那把我们即将要插进敌人心脏的淬毒匕首……磨得更亮，也更锋利一些。”

临时禁闭室。

“锈牙”克鲁克像一滩烂泥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的角落里。他已经被在这里关了整整十五天了。没有人再来审问他，也没有人来折磨他。每天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会准时地送来一份刚刚能维持他生命体征的难吃营养膏。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感到恐惧。他就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垃圾，正在一点一点地腐烂发臭，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最终死亡。他甚至开始有些怀念那个脸上总是挂着魔鬼般笑容的工程师了。至少在被他折磨的时候，克鲁克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就在他那早已麻木的精神即将要被这无边的死寂彻底吞噬的时候，“吱呀——”禁闭室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了。

一束柔和的光芒照了进来，一个身影逆着光缓缓地走进了这间充满了绝望与腐臭气息的房间。克鲁克艰难地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研究员制服，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挂着一丝温柔和煦、如同春风般的微笑。她的出现仿佛让这间冰冷的地狱都瞬间变得温暖了起来。克鲁克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天使。

“你好，克鲁克先生。”那个天使般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温柔悦耳，充满了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我叫单星璇，是这艘船上负责对外联络与心理评估的顾问。”她拉过一张椅子，优雅地坐在了克鲁克的面前，与他保持着一个既不显得疏远也不显得过分亲近的安全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克鲁克警惕地向后缩了缩，他那被打断的腿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紧张，克鲁克先生。”单星璇微笑着说道，“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的。”

“机会？”克鲁克发出一声沙哑自嘲的冷笑，“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一个可以让我死得更痛快一点的机会吗？”

“不。”单星璇摇了摇头。“一个可以让你活下去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你获得你梦寐以求的一切——财富、地位、甚至是尊严的机会。”

她的话让克鲁克愣住了。他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单星璇的眼神依旧清澈而又真诚。“克鲁克先生，我看过你的全部资料。我知道你来自哪里，也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坏人，你只是一个被这个残酷的宇宙逼到了绝路的可怜人。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摆脱那种在垃圾堆里刨食毫无尊严的生活。我说的对吗？”

单星璇的话像一把柔软却又无比锋利的刀子，瞬间剖开了克鲁克那用一层层坚硬残忍的外壳所包裹起来内心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那浑浊的右眼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除了恐惧与绝望之外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被人理解了的委屈与动容。

“我们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单星璇继续用她那如同魔鬼低语般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给你用之不尽的财富，让你可以在任何一个黑市都成为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可以给你一艘全新强大的战舰，让你可以在‘碎星环流’建立属于你自己的海盗帝国。我们甚至可以治好你的腿，修复你的身体，让你重新拥有一个健康强大的身体。”

“只要……”她顿了顿，那温柔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冰冷的锐利光芒，“……你愿意为我们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笔魔鬼的交易，正式地摆在了这个早已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的海盗头子面前。而他的选择，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