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管还亮着,惨白的光线照得他有些发晕。他记得自己最后是在实验室坐着,反向追踪程序刚启动,脑袋一沉,眼前就黑了。现在手背上插着输液针,点滴瓶挂在床头,护士站的广播正念着什么药名。
他抬手拔掉针头,棉球按在皮肤上还没来得及固定,门就被推开了。
林晚晴站在门口,拎着一个金属花架,身后跟着两个护工模样的人,手里抱着成捆的红玫瑰。她没换衣服,还是那身酒红色长裙,发髻松了几缕,垂在耳侧,像刚从片场赶过来。
“别动。”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你低血糖晕过去,医生说至少观察六小时。”
陈默把棉球压紧,慢慢坐直:“我没想住院。”
“可你现在躺着。”她走进来,指挥护工把玫瑰一支支插进玻璃瓶里,“九十九支,不多不少。别人送花是祝福,我送,是讨个说法。”
护工退出去后,病房里只剩玫瑰的香气和点滴滴落的声音。那些花围着病床摆成半圆,像某种仪式的阵仗。
林晚晴走到床边,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盛开的花瓣,然后抬眼看他:“陈默,我投了你两百万,不是为了听你讲‘市场占有率’和‘技术迭代周期’。”
陈默靠在床头,额角还有些发凉:“林小姐,钱到账了,股权也登记了,合同写得很清楚。”
“可人心不在合同里。”她俯身,一只手撑在床沿,离他很近,“我和苏雪,你选谁?”
他笑了下,声音依旧平稳:“这问题要是出现在八十年代的电影里,导演得被观众骂俗套。”
“那我要是问2023年的男主角呢?”她唇角微扬,靠近了些,一缕发丝擦过他的脸颊,“他会怎么答?”
空气静了一瞬。监护仪发出轻微的嘀嗒声,节奏没乱,但他能感觉到心跳快了半拍。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林小姐,你是投资人,我是创业者。咱们签的是协议,不是婚书。”
“可我喜欢你。”她说得坦然,不带羞怯,“不是因为你懂多少技术,而是你明明可以躲进安全区,却偏要往前走一步。你在乎这个国家有没有自己的芯片,有没有自己的通信标准。这种人……很少见。”
陈默没接话。
“你对苏雪温柔,对她耐心,替她挡事,连她妹妹的事都管。我能看出来,你在意她。”林晚晴直起身,退开一步,“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轻易许诺的人。所以今天我不问你爱不爱我,我只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排在她前面?”
陈默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有些位置,没法排。”
“为什么?”
“因为她早就在我心里了。”他说得平静,没有回避,“但我也没法说,我就只对她一个人这样。我对沈如月也照顾,对何婉宁也合作,对你,更是敬重。你们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重要性也不一样。可让我选一个放弃另一个,做不到。”
林晚晴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个海王。”
“我不是。”他摇头,“我只是不想辜负任何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可感情不是科研项目,不能搞平衡设计。”她语气软了些,“你要真这么想,迟早有人会受伤。”
“我知道。”他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针眼,“所以我一直没说过‘只爱你’这种话。我不敢说,也不愿骗你。”
林晚晴没再逼问,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学钢琴,老师总说,一首曲子,主旋律只能有一个。你可以有伴奏,有和声,但听众记住的,永远是那个最响的音符。”
她回头看他:“你想让她们都是主旋律?”
陈默没回答。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苏雪站在门口,呼吸有些急,手里攥着一张纸,脸色冷得像结了霜。她一眼看到满屋的玫瑰,目光顿了顿,随即落在床上的陈默身上。
“张教授在实验室闹事。”她直接说,声音利落,“他带了校纪委的人,说你剽窃他的研究成果,要查封设备。”
陈默立刻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到地面才发现鞋不在旁边。
林晚晴弯腰从包里拿出一双干净的布鞋递过来:“穿我的吧,我让司机买的,就在楼下。”
陈默接过,迅速穿上。苏雪站在原地没动,也没看林晚晴。
“他什么时候开始闹的?”陈默一边系鞋带一边问。
“十分钟前。”苏雪递过那张纸,“这是他提交的举报材料副本,我已经让保卫科拖住他们,说等你回去当面对质。”
陈默接过纸扫了一眼,冷笑:“他连我上周写的算法笔记都拿去当证据,还真是用心良苦。”
林晚晴看着两人一问一答,像是被排除在外的旁观者。她没生气,反而笑了笑,从包里取出手机,拨了个号。
“喂,李主任吗?我是林晚晴。对,就是拍《春江花月夜》的那个。嗯……我现在有点急事,可能赶不上明天的采访录制了。什么?临时换人?不行,我说了算。”她顿了顿,语气一沉,“如果你们非要换,那我撤回之前所有的宣传配合。包括下周的首映礼,我也不会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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