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鹿鼎记：理科生韦小宝 第77章 证据链的起点

离开清凉寺森严的山门，韦小葆并未走远，而是在台怀镇边缘寻了一处干净的客栈住下。他深知，面对一个高度戒备、信息封闭的系统，强行突破绝非上策，必须找到其最薄弱的环节。

“李力世，”他招来天地会这位经验丰富的副堂主，“让你手下机灵、面相和善的兄弟，扮作寻常香客或货郎，在清凉寺周边活动，特别是通往寺内汲水、采买的小路附近蹲守。目标是那些可能出寺办事的底层僧人，比如火工、杂役，或者年纪小、定力不足的小沙弥。想办法搭上话，不用急着问核心，先混个脸熟，施些小恩小惠。”

“明白，香主放心，这事我们在行。”李力世领命而去，很快安排了几个精干又善于交际的兄弟散了出去。

韦小葆自己也没闲着。他带着双儿、张康年和赵齐贤，以钦差巡视、体察民情为名，在台怀镇及各大小寺庙间公开活动，一方面掩饰真实意图，另一方面也是营造一种“官方压力”，或许能让清凉寺内部某些人感到不安，从而露出破绽。

连续两日，收获甚微。清凉寺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极少有僧人外出，即便有，也是三五成群，行色匆匆，难以接近。派出去的兄弟回报，连负责采买的僧人都换了生面孔，而且警惕性极高，对任何搭讪都报以冷漠的拒绝。

“他们在内部进行了信息管控和人员调整，”韦小葆在客栈房间里，对着自己绘制的清凉寺及周边地形图分析道，“这说明我们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或者说，加深了他们原有的紧张。这反而印证了寺内确有不可告人之事。”

“韦爷，那我们现在……”双儿有些担忧。

“耐心。再严密的系统，只要是由人构成的，就必然存在信息熵增和能量耗散。”韦小葆目光沉静，“总会有人因为恐惧、好奇、或者单纯的疏忽，成为信息泄露的源头。我们等。”

转机出现在第三天下午。李力世亲自带来消息：“香主，有眉目了！我们一个兄弟扮作收山货的，在离清凉寺后山墙不远的一条小溪边，发现一个小沙弥偷偷在那里抹眼泪，看样子是受了委屈。那兄弟没直接上前，而是故意在不远处失手掉了几块芝麻糖……”

“芝麻糖？”韦小葆挑眉。

“嗯，那小家伙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看到糖，眼睛都直了。我们那兄弟就顺势过去，把糖给了他，也没多问，只是闲聊了几句天气和山景，然后就走了。今天下午，那兄弟又去了，故意在溪边休息，果然又‘偶遇’了那小沙弥。这次，那小沙弥主动跟他说话了，虽然没提寺里的事，但戒心明显低了很多。”

“很好！”韦小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就是突破口。告诉那位兄弟，下次再去，可以带些更精致的点心，或者……一个小巧的、寺里见不到的玩意儿。重点是建立信任，让他觉得我们是无害的、甚至可以给他带来些许快乐和安慰的‘外人’。”

又过了一日，黄昏时分，李力世带着一丝兴奋匆匆回报：“香主，问出来了！那小沙弥法号净尘，是寺里负责打扫后殿庭院的。他前几天晚上偷偷看到了一些事情，因为害怕一直没敢说。”

韦小葆立刻起身：“走，带我去见那位兄弟，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在客栈一间僻静的客房内，韦小葆见到了那位化装成货郎的天地会兄弟，名叫周平。周平详细汇报了与净尘小沙弥的第三次“偶遇”经过。

“……属下按香主吩咐，这次带了一小包杏脯和一个竹子削的小哨子。净尘那孩子很开心，属下垂钓，他就坐在旁边吃杏脯，玩哨子。属下垂钓意问他是不是在寺里受了师父责罚，他才忍不住哭诉起来。”

周平顿了顿，回忆着净尘的话：“他说，大概……大概是四五天前的晚上，他因为白天打碎了师父心爱的茶壶，心里害怕，睡不着，就偷偷跑到后殿院子的大柏树后面躲着。然后……然后他就看到，方丈大师和几位师伯，陪着几个……几个穿着红衣服、戴着奇怪帽子的喇嘛，从方丈禅房里出来。”

韦小葆精神一振，示意周平继续说。

“净尘说，开始他们还在客气地说话，好像是在讨论什么佛法，但他听不懂。后来不知怎么，声音就大了起来，好像吵起来了。他听到方丈大师很生气地说‘……此乃佛门清净地，绝不容尔等胡来！’，还有一个喇嘛的声音很凶，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自误！’”

“然后呢？”韦小葆追问，关键信息即将浮现。

“净尘吓坏了，躲在树后大气不敢出。他说他看到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喇嘛，似乎想往藏经阁那边闯，被寺里的武僧师兄拦住了。两边推搡起来，差点动手！后来还是方丈大师喝止了，那些喇嘛才愤愤地跟着方丈他们往后山门的方向去了。净尘没敢再跟，赶紧溜回了自己的禅房。第二天，寺里就宣布闭门清修，而且师父们脸色都很难看，也不许他们这些小沙弥乱跑乱问。”

信息到此为止。周平补充道：“属下不敢多问，怕吓到他，确认他说的就这些后，又安慰了他几句，把杏脯和哨子都留给他了。”

“你做得很好，记你一功。”韦小葆赞许地点点头，然后陷入了沉思。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韦小葆在脑海中快速整合着这条关键信息：

时间点： 四五天前夜晚。这与他们路上遇到假喇嘛，以及清凉寺开始戒备的时间点基本吻合。

人物： 清凉寺方丈、高层僧侣 vs 红衣喇嘛（高度疑似他们追踪的那伙假喇嘛）。

事件： 表面“论道”，实则发生激烈争吵，涉及核心利益冲突（“佛门清净地” vs “胡来”、“识时务”），甚至险些爆发肢体冲突。喇嘛目标可能指向藏经阁（但藏经阁值得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声东击西？）。

结果： 喇嘛被引往后山门方向，随后寺院封闭。

“证据链的起点，找到了。”韦小葆缓缓开口，目光锐利，“现在可以确认几个关键事实：第一，那伙假喇嘛确实来到了清凉寺，并与寺内高层发生了直接、激烈的冲突。第二，冲突的焦点，绝不仅仅是佛法争论，而是涉及某种实质性的、寺方坚决拒绝的要求。第三，冲突发生后，寺方采取了极端保守的防御姿态，这暗示他们可能受到了威胁，或者有重要的人或物需要保护，而喇嘛一方并未完全得逞，但也没有放弃，可能潜伏在周边。”

他看向李力世和周平：“净尘提到的‘后山门’和‘藏经阁’方向，是下一步重点调查的区域。周平，你继续维持与净尘的联系，但务必小心，不要再主动探问，只需维持这份‘友谊’即可，或许将来还有用。”

“是，香主！”

“李力世，加派人手，重点监控清凉寺后山门附近区域，以及通往藏经阁的路径。同时，扩大搜索范围，以清凉寺后山为中心，寻找任何可能藏匿人马的地点，尤其是那些易于监视寺院动向，又相对隐蔽的地方。”

“明白！”

韦小葆走到窗边，望向清凉寺在暮色中模糊的轮廓。迷雾依然浓重，但第一缕穿透的光线已经出现。从小沙弥净尘这里获得的碎片信息，如同拼图的第一块，虽然零散，却清晰地指向了那群假冒的喇嘛，并将冲突的核心与清凉寺的异常状态直接关联起来。

接下来，就需要更直接的物证，来支撑这条逻辑链条，并揭示冲突的真正对象和目的。他的目光，投向了寺外那片幽深的树林——那里，或许保留着当晚未能完全抹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