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鹿鼎记：理科生韦小宝 第182章 苏荃的自由

洪安通的尸体被确认，残余的死忠或降或诛，广场上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但一种旧时代终结、新时代开启的异样氛围，已然开始弥漫。韦小葆强撑着伤体，迅速下达了几条稳定局面的命令后，终于支撑不住，被多隆和双儿小心翼翼地扶到了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干净完整的偏殿内。

他的左肩伤势极重，肩胛骨碎裂，必须立刻处理。双儿眼圈红红地，却动作麻利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条，又按照韦小葆之前的吩咐，让人取来烧开的清水、烈酒（消毒用）以及一些特制的、用草药熬制的消毒药液。

韦小葆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示意双儿先不用管自己，目光转向了跟随进来的苏荃。

苏荃站在殿门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大仇得报，枷锁破除，巨大的喜悦和解脱感冲击着她，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空茫。十几年了，她如同生活在精心编织的蛛网中央，既是参与者，也是被困者。如今蛛网的主人已死，网线崩断，她骤然恢复了自由，却一时不知该去向何方，该做些什么。

“苏夫人，”韦小葆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清晰，“洪安通已死，‘豹胎易筋丸’的威胁也已去除。你……自由了。”

“自由……”苏荃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味着其中陌生而珍贵的滋味。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为洪安通处理教务，也曾暗中传递情报，更曾无数次在深夜因那潜伏的毒性而感到隐忧。此刻，那萦绕不去的阴寒跗骨之感，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温热的生命力在血脉中顺畅奔流的感觉。

身体的束缚，已然解除。

但更重要的，是思想的解放。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韦小葆，这个看似文弱、却拥有着匪夷所思力量和智慧的青年。是他，用那些她起初觉得荒谬、继而感到震撼、最终深深信服的“道理”，亲手撕碎了洪安通和她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神秘主义牢笼。

她想起那晚在丛林营地，读到那封关于星辰引力的信时，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想起方才在广场上，听着他用数学无情驳斥长生，用物理解构风雨，用一幅宏大的宇宙图景，将洪安通那套“唯我独尊”的学说碾压得粉碎！

那是一种怎样的冲击啊！

一直以来，她所认知的世界，是洪安通描绘的、以他为核心、充满神迹与阴谋的狭小天地。她聪明，所以她能在这个天地里游刃有余，甚至利用规则。但她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着一丝不安和怀疑，那些所谓的神迹，那些无法自圆其说的教义，真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

直到韦小葆的出现。

他像是一个手持火把的引路人，闯入这片蒙昧的黑暗，用理性的光芒，照亮了一条通往真实世界的道路。那条道路，或许会让人意识到自身的渺小（如同地球在银河中连尘埃都不如），但却充满了令人心驰神往的、严谨的、可以被认知和探索的规律！

日月星辰的运行，风雨雷电的成因，生命的诞生与衰亡……这一切，并非由某个喜怒无常的“神明”随心所欲地操控，而是遵循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冰冷的、却无比壮丽的“道”！

这种认知上的颠覆和重建，带给她的震撼与解放，远比身体脱离“豹胎易筋丸”的控制，更加深刻，更加彻底！

她看着韦小葆忍着剧痛，却依旧冷静地指挥双儿如何用烧开的清水和烈酒清洗伤口，如何用特制的药液消毒，如何准备进行初步的骨骼固定……他甚至在等待工具时，还在低声向双儿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提到“微生物”、“感染”等她听不懂，却感觉无比严谨的词汇。

这一切，都与洪安通那套依赖个人武力、神秘丹药和恐怖统治的方式，形成了天壤之别！

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渴望，在苏荃心中汹涌澎湃——她想要了解！想要探索！想要走进韦小葆所描绘的那个由“科学”构筑的真实世界！她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虽然精明、实则无知的生活中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到韦小葆面前，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这一次，不再是出于算计或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佩。

“韦爵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多谢爵爷救命之恩，更……多谢爵爷为我开启这扇通往真实世界的大门。妾身苏荃，以往种种，皆为形势所迫，身不由己。从今日起，妾身愿追随爵爷，学习这天地至理，探索万物本源，但凭爵爷差遣，绝无二心！”

她没有要求荣华富贵，没有索取权力地位，她所求的，是知识，是认知的提升，是精神的归宿。

韦小葆看着她眼中那如同星火般重新点燃、并且愈发炽亮的光芒，心中了然。他知道，自己播下的那颗理性的种子，已经在苏荃这片曾经荒芜的心田中，深深地扎根，并且开始破土发芽了。

他忍着痛，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夫人言重了。知识本无主，唯向学之心可贵。待此间事了，夫人若仍有此心，韦某必不藏私。”

苏荃闻言，美眸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那是一种找到了人生新方向的喜悦和坚定。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而是主动上前，协助双儿一起，为韦小葆处理起伤口来。动作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与专注。

身体的自由，让她摆脱了枷锁；而思想的自由，则让她找到了新的航向。苏荃，这个曾经被困于神龙教牢笼中的奇女子，终于真正地、完整地，拥抱了她的自由。而她的未来，也必将与“科学”二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