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鹿鼎记：理科生韦小宝 第123章 冰河之殇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寒冷。戈壁滩上万籁俱寂，唯有朔风卷着冰晶，发出鬼魅般的呜咽。野狼峡上下游数十里的区域，却潜藏着无尽的杀机。清军各部已按“冰河葬敌”计划，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却又保持着极致的静默。棱堡如同蛰伏的巨兽，观察哨如同警惕的鹰眼，所有目光都聚焦于那片在黯淡星光下泛着惨白微光的冰河。

葛尔丹的大军，终于动了。

如同压抑已久的洪流找到了宣泄的缺口，无数黑影从对岸的营地里涌出，沉默而迅疾地踏上冰面。没有号角，没有呐喊，只有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冰上的沉闷声响，以及无数皮靴摩擦冰面的沙沙声。为了这次突袭，葛尔丹显然做了充分准备，先锋皆是轻甲快马，后续部队跟进有序，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巨大的蜈蚣，在冰河上快速蔓延。

位于冰河两岸制高点的清军观察哨内，光学侦察连的士兵们屏息凝神，通过高倍望远镜紧紧盯着敌军的每一个动向。他们手中的炭笔在观测日志上飞速记录：

“丑时三刻，敌先锋约三千骑，已过河心，队形密集。”

“丑时四刻，敌中军步骑混合约两万，前部已踏上目标冰面。”

“寅时初，敌后队及辎重开始渡河……”

一条条加密的信息，通过旗语、灯光和潜伏的信使，被迅速传回设在一处背风丘陵后方的临时前线指挥所。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沙盘上，代表葛尔丹军队的红色小旗正不断向前推移，逐渐覆盖了那片被朱笔圈出的“葬敌区域”。

韦小葆站在沙盘前，面无表情。他手中没有拿着武器，只有一份刚刚送来的最新情报汇总和一张标注了八个爆破点位置的简图。张玉麟等将领按着刀柄，呼吸粗重，目光死死盯着沙盘，又时不时焦急地望向韦小葆，等待那最后的命令。

“大帅，敌中军主力已大半进入伏击圈！”张玉麟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紧张下的兴奋。

韦小葆没有回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处理着所有传入的信息：敌军的行进速度、队形密度、各部队位置、冰层实况反馈、风力、甚至气温的细微变化……他在心中进行着最后的校验，寻找着那个理论计算与实际情况完美契合的“最佳引爆窗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瞬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指挥所外，隐约能听到冰面上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和脚步声，仿佛死神的鼓点。

终于，当观测哨传来“敌主力核心约一万五千人完全进入核心爆破区，其后队尾部即将脱离岸边”的最终确认时，韦小葆眼中精光一闪。

就是现在！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不大，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清晰地下达了命令：

“传令，爆破队，按预定方案，执行！”

命令通过特制的、连接着各爆破点掩蔽所的拉索信号系统，瞬间传出！

冰面之下，八个精心选定的爆破点上，负责最终操作的爆破队员，几乎在同一时间，用颤抖而坚定的手，狠狠拉动了连接着药包引信的拉索！

没有震耳欲聋的齐鸣，先是几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响！

“咚！咚咚——轰！！！”

紧接着，是冰层内部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绵延不绝的断裂声！那声音不像是破碎，更像是一头洪荒巨兽在苏醒，在咆哮！

葛尔丹大军正在行进中，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不祥的震动！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原本坚硬的冰面，以那八个爆破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无数巨大的、闪电般蔓延的黑色裂缝！

“冰裂了！！”

“长生天啊！！”

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呼喊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肃静！

裂缝疯狂地扩张、交织、叠加！巨大的冰块在无法抗拒的力量下相互挤压、翘起、崩塌！站立于其上的士兵和战马，如同被投入滚沸汤锅的饺子，瞬间被抛起、甩落！沉重的铠甲将他们无情地拖向漆黑冰冷的河水中！战马的悲鸣、人类的惨嚎、冰块碰撞碎裂的轰鸣，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核心区域的冰面在短短十数息内彻底瓦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死亡漩涡！冰冷的河水裹挟着碎冰、尸体、挣扎的人马，疯狂涌动！葛尔丹那庞大的、寄予了最后希望的主力军团，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马，在这天地伟力与精准计算的合力之下，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便被无情地吞没！

对岸尚未完全踏上冰面的后队，以及少数侥幸处于裂缝边缘、连滚带爬逃回岸边的幸运儿，全都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神罚般的场景。他们信仰的长生天，似乎在这一刻背弃了他们。

“信号弹！”韦小葆的声音依旧冷静，打破了指挥所内短暂的死寂。

一枚耀眼的红色信号弹尖啸着升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划出夺目的轨迹！

早已蓄势待发的清军伏兵，从两岸的预设阵地中如同潮水般涌出！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惊魂未定、溃不成军的残敌！骑兵如同利刃，切入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零星队伍！

冰河之上，已是一片狼藉的浮冰和挣扎求生的落水者；河岸两侧，则是单方面的追击与屠杀。葛尔丹的野心，他赖以争霸的资本，就在这个寒冷的黎明，随着那精准的爆破与崩塌的冰面，一同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韦小葆走出指挥所，遥望着那片已成人间炼狱的河面，寒风拂动他的衣袍，脸上无喜无悲。科学的意志，在这冰河之上，完成了其最冷酷、也最辉煌的咏叹。冰河之殇，葬送的不仅是数万敌军，更是一个旧时代蛮勇的战争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