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开发者大会的余晖尚未散尽,“见鹿科技”内部弥漫着一种近乎亢奋的乐观情绪。媒体铺天盖地的赞誉,开发者蜂拥而至的热情,以及后台数据那根昂扬向上的曲线,都像一剂强心针,让团队坚信巨头的模仿不过是一次无关痛痒的追随,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
就连一向沉稳的周薇,在审阅“星耀计划”首批入围名单时,眉宇间也难掩欣慰。名单上的项目质量之高,覆盖领域之新,远超预期。“林见鹿的战略眼光,再次被证明了。”她私下对沈渊感叹道。
沈渊点了点头,数据是他最忠诚的语言:“开发者净流入增速环比提升120%,优质项目提报量增长300%。模型预测,按照当前轨迹,我们将在下一个季度,在特定垂直领域的生态活跃度上,实现对环星的反超。”
然而,就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下,林见鹿却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他没有参与各部门的庆功讨论,也没有对飙升的数据发表任何评论。大多数时候,他要么独自待在办公室,对着那面写满复杂符号和思维导图的战略白板沉思;要么就出现在技术实验室,一言不发地看着工程师们调试下一代“灵犀OS”的原型机,眉头微蹙,仿佛在寻找某种难以捕捉的瑕疵。
这种异样的沉默,在几天后的一次例行高管周会上,被打破了。
会议伊始,各部门负责人照例汇报了开发者大会后的积极进展。赵昊嗓门洪亮,意气风发:“市场反馈好得不得了!都说咱们这次是‘降维打击’,直接把环星那个什么‘晨曦计划’比到下水道里去了!我看,咱们就该趁热打铁,加大市场投放,一鼓作气…”
“然后呢?”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赵昊的慷慨陈词。是林见鹿。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锐利的审视。
“然后…然后就巩固优势,扩大战果啊!”赵昊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
林见鹿微微后靠,双手指尖相对,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巩固优势?依靠什么巩固?我们目前所谓的优势,是建立在环星和水果‘暂时’没有跟上的技术演示上,是建立在开发者对‘星耀计划’的‘短期’热情上,还是建立在媒体这几天的‘选择性’追捧上?”
一连三个问题,像三盆冷水,悄然浇熄了众人心头的热火。
“见鹿,你的意思是…”周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深意,试探着问。
林见鹿站起身,再次走到那面熟悉的战略白板前。白板上还残留着上次他分析巨头模仿时画下的圆圈和箭头。他没有擦掉它们,而是在旁边,用红色的笔,重重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创新者的窘境**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眼神深邃:“我们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用更深度的生态价值和更前瞻的技术布局,暂时化解了巨头的第一次模仿冲击。这值得高兴,但绝不值得松懈。因为,我们此刻,正站在‘创新者窘境’的悬崖边缘。”
“什么是创新者的窘境?”他自问自答,“简单来说,就是**成功的组织,往往会因其现有的成功模式、客户基础、盈利结构和资源配置,而无法对颠覆性的、甚至是‘破坏性’的技术变革做出有效响应,最终被市场淘汰。**”
他顿了顿,让这个概念在每个人心中沉淀。
“想想看,当年的诺基亚,功能机做得登峰造极,它的成功依赖于全球成熟的供应链、庞大的线下渠道、和经过市场千锤百炼的产品设计流程。当智能机的浪潮袭来时,它不是没有看到,也不是没有技术储备,但它的整个组织、资源、思维,都已经被它固有的成功模式‘绑架’了。转向智能机,意味着要颠覆自己最赚钱的业务,重构整个供应链和渠道,甚至要否定自己过去引以为傲的经验。它太‘成功’了,所以它做不到。”
“再看看我们。”林见鹿的声音带着一种冷峻的清晰,“我们凭借‘灵犀生态’、‘云应用’、跨设备协同、以及更开放的开发者政策,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我们现在是否也开始依赖于这个模式?我们的资源,是否正不自觉地流向如何优化这个现有模式,如何更好地服务我们现有的核心开发者,如何在我们划定的战场上与环星、水果进行军备竞赛?”
他指向沈渊:“沈渊的数据模型,是否正在基于我们现有的业务逻辑进行优化,预测如何在这个框架内取得更大成功?”
他又看向周薇和周薇的设计团队:“我们的设计语言、交互规范,是否正在变得越来越体系化,同时也可能变得越来越‘路径依赖’,难以跳出框架进行思考?”
最后,他看向赵昊和市场团队:“我们的市场策略,是否开始聚焦于如何向外界证明我们现有模式的正确性,如何讲述我们现有的生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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