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风华 第261章 燕营

郯城彻夜的炊烟，在黎明时分仍未散尽。那袅袅升起的烟柱，在秋日澄澈的天空下格外醒目，仿佛在向围城的燕军宣告着这座孤城的顽强。

燕军大营中，慕容垂一夜未眠。他站在望楼上，死死盯着郯城方向的炊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位身经百战的统帅，第一次在战场上感到了失控的迹象。

"大王，查清楚了。"幕僚匆匆登上望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批'陆公薯'，据说是陆昶这二年秘密所囤。耐旱高产，可代粮食..."

慕容垂猛地转身："为何我军细作从未探得此事？"

幕僚战战兢兢："据说...据说陆昶将此事列为郡守府最高机密，只有百工营核心工匠知晓。那些薯种都藏在城北的试验田里，外人根本不得靠近。"

慕容德在一旁忍不住插话："兄长，就算他们真有存粮，也不过是多撑些时日。我军何不立即发动总攻？"

"糊涂！"慕容垂厉声呵斥，"你可知道这陆公薯意味着什么？"

他快步走下望楼，来到中军大帐，指着地图上的郯城："陆昶既然能瞒过我们所有人，秘密储备这么多粮食，就说明他早就料到了今日之局。这样的对手，你以为他会没有后手吗？"

帐中将领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话。

慕容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令各营，今日停止攻城。"

"什么？"众将哗然。

"大王三思！"傅末波急忙劝谏，"此时停止攻城，岂不是让晋军得以喘息？"

慕容垂冷冷道："你们以为陆昶为何选择在此时公开存粮？"

他环视众将，目光如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更是要动摇我军军心。此刻强攻，正中他的下怀。"

他走到帐外，望着郯城方向："陆昶这是在告诉我们，他能耗得起。而我们...耗不起。"

确实，消息已经在燕军营中传开。士兵们望着郯城彻夜不息的炊烟，窃窃私语。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围城。

"听说那陆公薯香甜可口，一个就能顶一顿饭..."

"郯城还有三个月的存粮，咱们要围到什么时候？"

"这仗打得，真是憋屈..."

类似的议论在各营中悄悄流传。军心，正在不知不觉中动摇。

慕容垂何等敏锐，立即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召集各营将领，沉声道："传令下去，今日犒赏三军，酒肉管够。再有议论郯城存粮者，军法处置！"

然而，这道命令反而坐实了士兵们的猜测。当天的犒赏虽然丰盛，但营中的气氛却格外压抑。

与此同时，郯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头上，守军士兵们精神抖擞。经过一夜饱食，他们的脸上重新有了血色。更让人振奋的是，陆昶下令将一批陆公薯切成薄片，用盐水浸泡后晾晒在城头。

"让燕军看看，我们有的是粮食。"陆昶如是说。

于是，郯城城头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成千上万的薯片在秋日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无声的示威，比任何战鼓都要震撼人心。

高啸站在陆昶身边，忍不住笑道："府君这一招，简直比千军万马还要厉害。您看燕军营中，那些士兵的眼睛都看直了。"

陆昶却不见喜色："慕容垂不会就此罢休。他越是沉默，说明他正在酝酿更大的攻势。"

果然，当夜幕降临时，燕军营中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但出乎意料的是，燕军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开始调整部署。

"他们在后撤？"高啸难以置信地望着城外。

只见燕军的营寨正在向后移动，虽然移动的距离不大，但确实是在后撤。

王匠头匆匆登上城楼："府君，燕军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陆昶凝视良久，突然道："传令全军，今夜戒备等级提到最高。"

他转向高啸："慕容垂这是在给我们设套。他假装后撤，是想引诱我们出击。"

"那我们..."

"将计就计。"陆昶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不是想让我们出击吗？那我们就出击。"

当夜子时，郯城城门悄然开启。一队精锐士兵悄无声息地潜出城外，但他们并没有袭击燕军大营，而是绕道前往燕军后方的粮道。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守军故意制造动静，火光通明，人声鼎沸，做出要大举出击的假象。

慕容垂果然中计，将主力调往城东设伏。等到他发现上当之时，那支精锐小队已经成功袭击了燕军的运粮队，焚毁了数十车粮草。

消息传回郯城，全城欢腾。这是慕容垂围城以来，守军第一次在城外取得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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