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风华 第107章 月下仙姿

陆昶在亭中又静立了片刻，将谢道韫方才的警示之言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只觉思路愈发清晰，却也感肩头压力更重。他轻吁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这短暂的避风港，返回那看似繁华、实则暗藏机锋的雅集主场。

他未走原路，而是择了一条更为幽静、绕向苑墙一侧的竹林小径，试图让清冷的夜风再吹散些心头的滞重。竹叶沙沙，月色将稀疏的竹影投在地上，如同一幅晃动的水墨画。此处已远离主苑的喧嚣，唯有草虫低吟。

然而，就在小径将尽，欲转而通往一处月亮门洞时，他的脚步倏然顿住。

目光穿过雕花的门洞，只见隔壁一座更为小巧精致的别院里，竟有一幕如梦似幻的景象。

是**王璎**。

她并非在众人面前献艺，此处也并无旁人在场。她似乎只是在这私家庭院里，趁着月色，随性而起舞。或许是为了排遣心中那股被桓婧打断、被族兄利用的不甘与郁结。

**月华如水，清澈银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 她褪去了繁复的外袍，只着一身**素纱银纹的留仙裙**，那衣料薄如蝉翼，在月光下几乎透明，隐隐勾勒出她**玲珑有致、起伏曼妙**的躯体曲线，却又因月色的朦胧而罩上一层圣洁的光晕，不致显得轻佻。**乌黑如瀑的长发并未完全束起，几缕青丝随风拂过她雪白修长的颈项和精致得如同玉雕的锁骨**。

她的舞姿极尽柔婉缠绵。**纤腰盈盈，不堪一握，随着她的动作柔若无骨地轻折**。**玉臂舒展，指尖纤细如兰瓣，每一个手势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味与吸引力**。**裙裾翩跹，宛如月下绽放的优昙婆罗花，清冷、绝美，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虚幻感**。她的**足尖偶尔从裙下露出，点落在微湿的青苔石板上，轻盈得仿佛不染尘埃的精灵**。

她的面容在纯净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清艳绝伦**。**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肌肤莹润得仿佛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微阖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带着一丝迷离、一丝沉醉，还有一种仿佛不知自身魅力有多惊心动魄的纯粹**，美得令人窒息。

此情此景，不似人间。风姿绰约，倾国倾城，莫过于此。

陆昶并非铁石心肠，目睹这月下仙子独舞的惊艳一幕，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滞。纯粹作为一个男子，他无法否认眼前景象所带来的极致视觉冲击与近乎震撼的审美体验。王璎确有傲视群芳、令万物失色的资本。

然而，这片刻的失神也仅仅是一刹那。他立刻想起了王璎方才在席间刻意的接近与试探，想起了她是王坦之的族妹，想起了谢道韫方才的警示。这月下独舞，当真是全然无心、恰好被他撞见的吗？在这步步惊心的凤池苑，尤其是在这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毒构陷的夜晚，又有多少“巧合”是真正纯粹的？这极致的美丽，是否本身就是一件精心打磨的武器？

他的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那瞬间的惊艳被冷静与审视所取代。他无意窥人私密，更不欲卷入这看似极致旖旎、实则可能暗藏他意的情境之中。

正当他准备悄无声息地后退，离开这是非之地时，王璎的一个流畅旋转后，眸光似无意般扫向了月亮门洞的方向。舞姿骤然如流水般止住，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与“羞窘”，雪腮上瞬间染上动人的绯红，如同白玉生晕。

“啊…！”她轻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如同受惊的雀鸟，下意识地用广袖轻掩身前，更添几分欲盖弥彰的娇弱美感，“是…是陆参军？您…您怎么会在此处？璎…璎失仪了…”

陆昶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隔着月亮门洞，微微拱手一礼，语气平和淡然，听不出丝毫波澜：“昶唐突，无意惊扰女郎。只是贪图清静，信步至此。女郎舞姿超凡脱俗，如谪仙临凡，令人惊叹。夜色已深，风露寒重，女郎还需保重玉体。昶告辞。”

说完，不等王璎再说什么，他便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时的竹林小径快步离去，没有丝毫留恋之意，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一幅不值得驻足停留的幻影画轴。

王璎独自立在别院的月光下，看着他毫不迟疑消失在小径深处的背影，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羞窘与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化为更加汹涌的不甘与挫败。她贝齿轻轻咬住饱满丰润的下唇，握着衣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陷入掌心。

月色依旧皎洁无双，倾泻在她绝世独立的容颜和身姿上，美得足以让任何男子疯狂。但那场她自信足以俘获人心的、月下惊鸿的邂逅，还未开始，便已被对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彻底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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