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明 第27章 风波与博弈

陈宇东收到海州发来的密报已是一天后，拆开顾临渊所写的文件，仔细看完后也是一阵无奈，自己才离开海州多久，这小子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事情是压不住的，如果朝堂上百官知道这件事，那么新一轮弹劾锦衣卫的风暴就要开始了，虽然锦衣卫已经没了监察百官的权力，但是对于百官来说，锦衣卫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日不把他们按死，他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陈宇东拿上令牌直奔皇宫，此时地方的消息应该还在路上，先去皇宫看看陛下的态度，待陈宇东经过通传面见崇祯，崇祯因上次银两已全部充入内帑而欣喜，见到陈宇东到来，倒是有些疑问，便开口问道：“爱卿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这是海州发过来的密报。”陈宇东双手呈上信件，王承恩从崇祯身边走过来，拿上信件交给崇祯。

“海州出现倭寇，锦衣卫暗卫顾临渊在海州城发现倭寇的探子后，派人跟踪，发现这群倭寇屠戮海州下辖的陆家村，无一活口。”

崇祯坐在案桌前一边观看密报一边听着陈宇东的叙述，看到倭寇屠戮百姓时，怒气已然升起，待看到已经剿灭所有上岸的倭寇后，眉头逐渐舒展开，在下方的陈宇东通过余光观察崇祯的脸色变化后，知道顾临渊的问题不会太大，便暗暗的放下心来。

此时崇祯已然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执政这么久，朱由检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明天看来又是一场好戏了，正好看看明天会是什么牛鬼蛇神跳出来，于是对着陈宇东说道：“信件中提及的顾临渊是你的属下，这件事情你来处理，不要遗留下什么疏漏，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臣告退”陈宇东行礼后走出了御书房，已然听出了陛下的意思，看来顾临渊的小命保住了，自己现在需要给他擦屁股。

此时御书房内，朱由检对着王承恩道：“传骆养性过来。”王承恩接过命令后，吩咐手下去传唤骆养性，此时骆养性接到宫中传信，也不明白陛下为何召唤自己，于是便向传唤的太监问道：“公公可知陛下为何召唤我，望公公解惑。”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前来领路的太监。

那太监默默的收起银票，说道：“骆大人，小的也不知，只是王公公让小的传唤您到宫中，说陛下要见您。”骆养性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言，一路跟随领路太监进入了宫中。

看到骆养性到来，朱由检停下了手中的批阅的奏折，让王承恩把刚刚陈宇东递交上来的密报交给骆养性，骆养性接过密报仔细看了起来，这时候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恼怒，这信息没有经由他手直接呈于陛下，自己在陛下的心里能力肯定下降，连忙跪地道：“臣有罪。”

朱由检一方面是敲打他，一方面是让他自己明天在朝堂上弥补，毕竟这是他锦衣卫的事情，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的问题就是他的问题，如果骆养性明天朝堂上解决不了惹出了麻烦，那么他也就不必要在这位置上待着了。

看到跪倒在地的骆养性，朱由检一时失去了耐性，便道：“这事情明天早朝你自己处理。”旋即挥手让骆养性下去。骆养性低身撤退后，心中异常愤怒，顾临渊是陈宇东的手下，陈宇东可直达天听，陛下除了对自己不满以外，也让自己明天如何面对百官的攻讦做准备，自己还不得不保下顾临渊，毕竟顾临渊是锦衣卫的人，这时候的骆养性简直是比吃了屎还难受。

骆养性回到锦衣卫驻地后，叫来了上次暗中行动的李子盛，李子盛刚进门，一个黑色的砚台便砸了过来，同时伴随着一阵怒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上次让你联系倭寇杀掉顾临渊，现在倒好，事情没办成，现在我还要保下他，上次你做的事情有什么遗漏没？”

李子盛被突如其来的砚台砸的有点懵，此刻晃了晃鲜血淋漓的脑袋，在听到骆养性的话后，连忙道：“大人，没有问题，所有的倭寇都是暗中联系，是我亲自操作。”

骆养性听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叫李子盛过来一是为了发泄他的怒火，二是为了确认是否有什么疏漏，再确定后，便让李子盛离去，看到李子盛离去后，骆养性沉思了一下，现在知道和倭寇有联系的只有自己和李子盛，万一陈宇东那边查出点什么，毕竟陈宇东可不是一个善茬，看来这李子盛不能留了，旋即招来心腹，吩咐了几句后，便开始思考如何应对明日朝堂了。

陈宇东在听到陛下传唤骆养性入宫后，会心一笑，看来不需要自己了，陛下已经找好背锅人了，自己只要补齐一道手续即可，就看明天骆养性如何面对了。

此刻，地方的信息已经在百官中流转，是夜，多人心思已然弥漫而出。

第二日，乾清宫，此刻宫门外内站满了官员，就待朝会的钟声响起，当早朝的钟声萦绕在耳边后，众朝臣接连进入宫殿内站好等待崇祯上朝。没过一会儿，崇祯走到龙椅前坐好，道“众爱卿，今日是否有事要奏？”

在听到崇祯的问询后，一个御史走出位置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要奏。”骆养性此刻也在朝堂，看见走出的人后，知道此人是谁，陈谦，御史大夫，当时打压东厂扳倒魏忠贤就有此人，甚是难缠。

“讲”崇祯说道。

“陛下，臣昨晚接到地方消息，海州卫所兵死亡三十三人，皆由锦衣卫随意调动引起，臣弹劾锦衣卫私自调动军队，以致于军队出现大量伤亡。”陈谦故意模糊顾临渊的存在，因为地方信件只知道暗卫并不知晓暗卫就是顾临渊，顺势把顾临渊的事情全部归结为锦衣卫，这样可以压制锦衣卫削减锦衣卫的权势，陈谦又接着道“并且锦衣卫调动卫所兵，实属大逆不道，若不加以制止，此乃亡国之举，请陛下严厉处置锦衣卫。”说完，便低下头等待崇祯回复。

“哦，骆爱卿，陈大人说的是否为真？”朱由检明知故问道。

骆养性走出队伍，恭声道：“启奏陛下，确有此事，不过锦衣卫调动地方军队实属事出有因，皆因海州城下辖的陆家村遭遇倭寇袭击，致陆家村全村人员被屠杀，无一活口，我锦衣卫暗探经过仔细探查和跟踪找到倭寇，然后联系当地的备倭军针对犯我沿海的倭寇进行绞杀，此次全歼倭寇六十七人。”骆养性一张口就把调动军队的属性变成协同军队灭杀倭寇。

“陛下，锦衣卫调动当地驻军是事实，骆大人是在淡化锦衣卫违法的过程，臣请陛下严查。”陈谦继续上前说道，随后一部分朝廷官员一同上前一步说道：“臣附议，请彻查锦衣卫违法之事。”

骆养性这时候眼神一眯，心中暗骂道：“这群老不死的东西，别栽在我的手上。”再看看这时候的内阁首辅温体仁则微微低头，看不见其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说自己和温体仁有些内部交易，但是这时候能踩上锦衣卫一脚，温体仁也是毫不犹豫，这时候没有落井下石，是这老狐狸暂时摸不清陛下的路数，他在等崇祯的决定然后再行动。

温体仁其实在朱由检刚刚把解释权力交给骆养性的时候就猜测出陛下有意保下锦衣卫，现在就是看看骆养性能否抗住百官的攻讦，如果这时候参与进去，有可能惹得自己满身骚，按兵不动才是最优选，沉浸官场这么久，如果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那自己早就是一抔黄土了，至于陈谦，丢出来引路的棋子罢了，现在棋子的作用已经体现，就看对手如何接了。

就在这时，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钱士升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异议。”温体仁看到钱士升走出后眉头一皱，这时候钱士升出来干什么，还没等温体仁思考完毕，就听到钱士升接着说道：“陛下，自太祖高皇帝起，就一直防范倭寇，在沿海重镇成立了备倭卫，现在国朝衰弱，异族宵小上岸屠戮我朝百姓，锦衣卫发现倭寇罪状并协助军队绞杀倭寇，此为功也，其二，此次全歼倭寇，也彰显我朝军民勇猛无比，当有奖励，其三，我大明百姓不能无辜枉死，倭寇头颅就是最好的证明，臣请陛下嘉奖本次参与的锦衣卫和士兵。”

待钱士升讲完后，温体仁看了一眼钱士升又看向骆养性，好手段，让一部尚书为你站台，但是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和朝中大臣有联系，你让陛下怎么想？其实骆养性不是不知道钱士升这时候不说话还好，但是为了保住自己，昨晚让人递了一封信件到礼部尚书府邸，他知道钱士升为人正直，但是也是目前最有分量，也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他了，于是他在信件中多陈述了锦衣卫的心细，如何发现倭寇并上阵斩杀，以钱士升的为人，今天肯定会替锦衣卫说上几句。

果然，崇祯看到钱士升站出来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骆养性，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