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其谁之围棋少年李浩 第10章 意外的糖块与模糊的记忆

公园的长椅旁，程了还在为刘总监的话耿耿于怀，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唐子妍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却也只能徒劳地递着纸巾。

“别想了，程了，刘总监就是那样的人，说话不过脑子。”唐子妍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们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你们在这里？”

程了和唐子妍同时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程了缓缓转过身，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盛景初就站在不远处，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纸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给那身简单的白t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目光落在程了身上，平静无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躲不掉了。

程了心里一横，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不就是被报复吗？大不了就是被刁难几句，总比这样提心吊胆的好。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梗着脖子说：“盛景初，你……你是不是来找我算账的？我知道上午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当成小偷，不该送你去派出所，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别牵扯子妍。”

唐子妍也连忙站起身，挡在程了面前：“这事也有我的份，要怪就怪我们两个！”

盛景初看着她们紧张兮兮的样子，像是两只炸毛的小猫，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从手里的纸袋里拿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块，递到程了面前。

糖块是水果味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亮晶晶的光，红的、绿的、黄的……在程了看来色彩斑斓，可在盛景初眼里，依旧是深浅不一的灰色。

程了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算账就算账，送糖干什么？难道这是什么新的报复方式？先给颗糖甜一下，再狠狠打一巴掌？

她犹豫着，没敢接。

盛景初见她不动，便把糖块往她手里塞了塞，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心，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拿着。”他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程了下意识地接过糖块，捏在手里，硬邦邦的，还带着一丝余温。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盛景初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清晰的英语：

“Nice to meet you.”

（见到你很高兴。）

程了彻底懵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是来报复的吗？怎么还说起英语了？而且这句话……听起来莫名的熟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盛景初又看着她，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程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叫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人。

程了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她的名字？是从曹熹和那里知道的，还是……

她抬起头，对上盛景初的眼睛。他的瞳孔颜色很淡，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眼神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迷茫和探究，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盛景初的脑海里，此刻正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很多年前，大概是他刚出事不久，还没完全适应黑白世界的时候。他在医院的花园里坐着，手里捏着一颗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糖块，是护士姐姐给的。

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递给他一朵刚摘的小雏菊。

“哥哥，这个给你。”小女孩的声音像清脆的铃铛。

他没有接，只是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黑白世界里。

小女孩也不气馁，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剥开一颗糖，递到他嘴边：“哥哥，吃糖，甜甜的，吃了就不难过了。”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糖块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小女孩笑得更开心了，用还不太标准的英语说：“Nice to meet you.”

他当时愣了一下，没有回应。

小女孩却不以为意，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说：“我叫程了！路程的程，了却的了！”

……

记忆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不清小女孩的脸，只能记得那抹刺眼的黄色，和那句带着奶音的“Nice to meet you”，还有那个名字——程了。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生病时做的一场梦，一个渴望色彩的幻觉。可当他今天在公园里再次看到穿着黄色运动服的程了，看到她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眼睛红红的，带着倔强又委屈的样子时，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她吗？

眼前的程了，和记忆里的小女孩，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盛景初的目光紧紧锁在程了脸上，试图从她的眉眼间找到一丝和记忆重合的痕迹。

程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烫，捏着糖块的手指紧了紧：“你……你认识我？”

盛景初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声音低了些：“没什么。”

他也不确定，或许只是巧合。毕竟叫程了的人，可能不止一个。而且那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

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隐隐觉得，不是巧合。

“对了，”盛景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程了，“你们不是要采访吗？明天下午三点，静心道场，我有空。”

程了和唐子妍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主动提出要接受采访？

难道曹熹和说的“有仇必报”是假的？还是说，他想在采访里报复她们？

程了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捏着糖块的手心都出汗了。

“怎么？不敢来？”盛景初看着她犹豫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谁……谁不敢了！”程了被激起了好胜心，梗着脖子说，“去就去！明天下午三点是吧？我们一定到！”

不就是个采访吗？大不了就是被刁难几句，她程了也不是吓大的！

盛景初看着她这副“豁出去”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好。”他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程了忽然叫住他，举起手里的糖块，“这个……是什么意思？”

盛景初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赔礼。”

赔礼？赔什么礼？

程了愣在原地，没明白他的意思。是赔他在公交车上被误会的礼？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盛景初的身影消失在公园的拐角，程了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里的糖块。彩色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她小心翼翼地剥开，里面是一颗橙色的糖球，散发着淡淡的橘子香味。

她犹豫了一下，把糖球放进嘴里。

甜甜的，带着一丝微酸，味道很清爽。

心里的委屈和不安，似乎也被这甜味冲淡了一些。

“他……他这是转性了？”唐子妍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不仅主动约采访，还送糖？”

程了摇摇头，也想不明白：“不知道。但明天的采访，我们必须得去。”

不管盛景初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搞砸，她可能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嗯！”唐子妍用力点头，“我们今晚好好准备，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程了看着手里的糖纸，又想起盛景初刚才那个带着探究的眼神，还有那句突兀的英语和她的名字，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和盛景初之间，难道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怎么可能？她从来没听说过盛景初这个人，更别说认识了。

一定是巧合。

程了深吸一口气，把糖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和唐子妍一起往公园外走去。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甜味似乎还在蔓延，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明天下午三点，静心道场。

这场迟来的采访，会是什么样子呢？

程了不知道，但她隐隐觉得，这次的采访，或许会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