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其谁之围棋少年李浩 第18章 细碎的习惯与慌乱的遮掩

蛋炒饭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带着诱人的香气。程了正埋头吃得香甜，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盛景初的动作有些特别——他并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大口吞咽，而是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将饭里的葱花一点点挑拣出来，放在盘子边缘，动作认真得像是在摆弄棋盘上的棋子。

程了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到他把饭粒里混着的几颗火腿丁也挑了出来，只留下纯粹的蛋炒饭。她忍不住好奇地问：“盛景初，你不爱吃葱花和火腿吗？”

盛景初抬起头，看了一眼盘子边缘堆着的细小配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解释：“也不是不爱吃。”他顿了顿，似乎在想该怎么说，“可能是一个人吃饭的时间太长了，慢慢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觉得一点点挑拣着吃，会有意思些。”

一个人吃饭……

程了心里微微一动。她想象着盛景初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对着一碗饭，耐心地挑拣配料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孤单。也是，像他这样专注于围棋的人，大部分时间恐怕都泡在棋馆或赛场，身边鲜少有家人朋友陪着吃饭吧。

“可是这样多麻烦啊。”程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你看，大口大口地吃，才能尝到饭的香味儿，而且吃得香，心情也会变好的！”

她说着，还特意张开嘴，展示自己嘴里满满当当的饭粒，样子有点滑稽，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生命力。

盛景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鼓起的脸颊，像是被感染了一般，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他拿起勺子，学着程了的样子，舀了一大口饭，犹豫了一下，还是送进了嘴里。

没有了葱花的辛辣和火腿的咸香，纯粹的蛋香和米香在口腔里散开，确实有种不一样的醇厚。但更让他觉得特别的，是程了那句“吃得香，心情也会变好”。

他慢慢咀嚼着，看着程了因为吃得太快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那片因为常年独处而略显沉寂的角落，仿佛被投进了一缕阳光，暖融融的。

“是挺好吃的。”盛景初咽下嘴里的饭，认真地说。

程了立刻笑开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对吧！我就说嘛，吃饭就得大口吃才痛快！”

唐子妍在一旁看得直乐，打趣道：“程了，你这是把盛大棋手当成幼儿园小朋友教呢？”

程了脸一红，嗔道：“我这是分享好方法！”

盛景初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舀了一大口饭，这次没有再挑拣任何配料，连带着几颗葱花一起吃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在舌尖一闪而过，却并不讨厌，反而让那碗平淡的蛋炒饭多了几分层次。

就在三人吃得正欢，程了准备继续提问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糟了！是我爸回来了！”程了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

她爸刚才说要出去买趟菜，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程父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尤其在意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要是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生单独待在店里（唐子妍刚去洗手间了），指不定会怎么想，少不了一顿盘问，说不定还会误会他们俩有什么特殊关系。

“快！快藏起来！”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拉起盛景初，手忙脚乱地端起两人面前的盘子，“跟我来！”

盛景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但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也没多问，顺从地跟着她往后厨跑。

后厨不大，堆满了杂物和食材，能藏身的地方只有一个用来放蔬菜的小储藏室。程了拉开储藏室的门，一股淡淡的土豆和白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快进去！”程了把盛景初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是贴身站着。程了能清晰地闻到盛景初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刚才蛋炒饭的香气，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脸颊也跟着发烫。

储藏室里光线很暗，只有门缝透进来一丝微光，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盛景初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程了，她的眼睛因为紧张而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小鹿，鼻尖微微冒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别出声。”程了压低声音，用气音说道，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口传来程父的脚步声和自言自语：“奇怪，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人呢？”

接着是碗筷被收拾的声音，程父大概是看到了桌上的狼藉，又嘟囔了一句：“这丫头，吃完也不知道收拾……”

程了和盛景初在储藏室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程了能感觉到盛景初的手臂偶尔会碰到她的肩膀，每一次触碰，都像有电流划过，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盛景初，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程了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程父再次出门的声音，还念叨着：“算了，先去把菜放好，回来再问她……”

直到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程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呼……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打开储藏室的门，率先走了出去，试图用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

盛景初跟在她身后走出储藏室，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却悄悄地红了。刚才在储藏室里的近距离接触，和程了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起了圈圈涟漪。

“你爸……好像很严格？”盛景初看着程了还在微微发颤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不是严格，是思想太老派了。”程了转过身，脸颊还有点红，“他总觉得女孩子要矜持，不能跟男生走太近，不然会被说闲话。”

她想起刚才在储藏室里的窘迫，心里又羞又窘，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采访吧，唐子妍应该也快回来了。”

盛景初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但目光落在程了泛红的耳垂上时，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刚才那个慌乱又暧昧的小插曲，像一颗被悄悄藏起来的糖，在两人心里留下了一丝甜甜的余味。

程了重新拿起采访本，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采访上，但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写不出字。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储藏室里的画面——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他无意间碰到自己的手臂……

她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纷乱的思绪赶走，却发现越是想忘，记得越清。

而盛景初，看着程了低头蹙眉、一脸纠结的样子，心里那片刚刚被阳光照亮的角落，似乎又明媚了几分。

原来，除了黑白棋子和寂静赛场，这样充满烟火气的慌乱与心动，也别有一番滋味。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老店里的饭菜香气还未散尽，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小小的插曲里，又多了一抹温柔的色彩。